钱江晚报·小时新闻记者 孙雯
“越是心爱的东西,越喜欢藏着掖着,以为日久生香,结果藏着藏着,连自己都遗忘了,比如《祖父的青春》。”
这是文学批评家刘琼个人散文集《格桑花姿姿势势》后记中的一句话。最近,这部作品由长江文艺出版社出版,读者由此可以读到《祖父的青春》,以及刘琼这二十年间,一直“藏着”的更多写景、记事、怀人与文学批评的文章。
刘琼艺术学博士,中国作协小说委员会委员,《人民日报》文艺部副主任,现居北京。曾获《文学报·新批评》 优秀评论奖、《雨花》文学奖、《当代作家评论》优秀评论奖、中国报人散文奖等。著有《聂耳:匆匆却永恒》《通往查济的路上》《花间词外》等专著。“姿姿势势”里的纪念和喜悦
《格桑花姿姿势势》是一个很特别的书名,也是书中第一篇文章的名字。没有西北生活经历的人,也许能感受到这个书名传递的腔调却未必能说出它的含义。所以,在最近举行的一场线上媒体访谈中,刘琼是从这个书名开始分享的。
“姿姿势势”是兰州方言里的词,“姿势”的意思就是漂亮,一般用来形容小女孩,有时也用它描述房子很漂亮。包括兰州方言在内的西北方言,有一个最大的特点是喜欢用叠声字,于是“姿势”在刘琼的书写里就被用成了“姿姿势势”。
用“格桑花姿姿势势”作为新书的标题,自然有刘琼对西北生活的一种纪念:“《格桑花姿姿势势》这篇文章,是我在甘肃宁夏、张掖等地方采访,有历史的一种感受,也是对我早年在西北生活的一种追忆和记录,当然也有我对西北人文地理的一些感悟和思考在里面。”
《格桑花姿姿势势》刘琼 著 长江文艺出版社在后记中,我们可以读到,刘琼第一次将文字变成铅字的经历,也是在西北开始的。那是1987年秋天。
“电影《红高粱》全国放映,张艺谋、莫言和西安电影制片厂的名字进入大学校园。在甘肃省电影家协会召开的一次研讨会上,我和班上另一位女生作为学生代表参加发言。大学中文系一年级学生第一次具体地接触‘文艺评论’,幼稚是毋庸置疑的,受到的鼓励也是可想而知的。给《兰州晚报》悄悄地投稿,很快,便在报栏里看见了。清楚地记得收到稿费15元。兰州城里,当时牛肉面每碗一毛五,是那种大海碗。”
美丽的格桑花在高寒之地泼洒出的那些美丽姿态,是一种令人感慨的生命力,因此,这个书名,也蕴含着刘琼“对于我们这样多样文化、多元文化的一种思考”。
刘琼说,“姿势”这个词成为“姿姿势势”之后,其“漂亮”的意味之上还增加了自信和喜爱的情感色彩,当它成为书名,就有了对文化自我感悟的主观情感蕴含其中。也正是因为如此,对阅读者而言,第一眼看到这本书即使未曾知道书名的含义,也能感受到它独有的“腔调”。
书写真实的祖父与他的时代
《格桑花姿姿势势》由“格桑花姿姿势势”、“叙述、存在与历史”、“文学与人文”三部分组成。
刘琼说,三个部分之间其实有客观的联系,包含了感性到感性叙述和辨析到理性认知这三个方面:“所以从文体上来讲,第一部分的更偏向于记人记事的散文,第二部分更偏向于一个随笔,第三部分更偏向于随笔和理论辨析方面的到理性认识、总结和归纳这种关系。”
对于一本书,作者自然也有自己偏爱的部分。
在《格桑花姿姿势势》中,刘琼也偏爱《祖父的青春》《姨妈》等文章,在她娓娓的讲述中,祖父、祖母、姨妈的形象扑面而至,朴实而温暖。
对亲人的描摹,有偶然的机缘。刘琼说,有一次在与酒后的父亲进行谈话时,她动了这个念头。
“对我来讲,祖父一直是情感里特别重要、特别亲切、关系很密切的一个人,甚至可以说是情感的一种支撑。他给我的印象或者给大家的印象,一直是特别完美的。但父亲的谈话让我突然发现,祖父也是一个活生生的人,是一个生活中的人,他有自己很多人生的追求,甚至有缺憾,这对我触动很大。我当时写这篇文章的时候,并没有孤立地写他,我是把他放在历史的大背景下写,也不仅写他个人,甚至也写跟祖父关系最密切的祖母。”
在写作的过程中,关于家族记忆的呈现,也是刘琼写得最顺利的一部分。
在与媒体的对谈中,也有记者问她,是否考虑过用小说形式去写家族的故事?
“小说的视角和面向可以更加自由灵活一点。小说的写作是一种魅力,非虚构写作也是一种魅力,我可以尝试两种都来试一试,各有各的力量。”在刘琼看来,小说写作的力量是它的故事性结构和引人入胜的叙事能力,可以把人的心灵和精神更深处的东西用一种方式表现出来。非虚构的力量在于它跟我们的真实关系,它会用更令人意外的一种人事关系的力量来打动我们,“比如说我当时写《姨妈》的时候,好多人会对我姨妈经历过这么多沧桑感到意外,这也是一种力量。其实把握这种方式,就在非虚构写作中增加了更多的空间,强化它的文学性。”
非虚构写作毕竟有一个必须的前提——非虚构,所以,刘琼有时也会被这些关系所束缚和羁绊:“好在,写这些家族记忆文章的时候,我有一个基本原则,就是真实,这个真实既不夸张,也不去改造它。这样让大家觉得你的态度还是真诚的。”
正是秉承这样的写作原则,我们去读《祖父的青春》——祖父的出生入死,他的信件、遗嘱、秘密与疏离……无比真实地随着刘琼的书写流淌而出。
将继续写作家族记忆
其实,《祖父的青春》当初的写得很长。
这一点,刘琼也在后记中有详细的说明。她写道——
写祖父,也写祖母。祖父和祖母是一体,很难分开,特别是祖母,一生都以伺候祖父为生活内容,从祖父故去的那一天开始,原先精神昂扬的祖母,生命开始萎顿了。祖母是真正的文盲,六岁左右作为“养媳妇”来到婆家,与比自己大一岁的丈夫以及其他叔伯妯娌一起长大。婆家是大家族,从南昌迁到江北,又到了江南。流徙的过程,应该经历了很多打击,最终形成聚族而居的习惯。在大家族里,祖父行三,妇随夫姓,于是,祖母这一生,就是从“三姐”“三嫂子”到“三妈”“三婶”到“三奶奶”的转变。祖母是大脚,身量高,嘴皮利落,甚至还有点泼辣,加上长相标致,出出进进总是穿得很得体,在旧式家庭,也算人物了。祖母的原生家庭开豆腐坊,几个兄弟都进了城,在铁路系统工作,但记忆中,祖母很少提及娘家,相亲相熟的反倒是婆家的三姑六婆。这是旧式人的情感方式,跟现在电视剧里的小媳妇们是两码事。父亲是独子,我们就算是刘家的传人了,从小享受着祖母格外的照顾。写祖父的时候,写着写着就写了一大篇的祖母。
有些遗憾的是,文章在刊发时,限于篇幅有所删节,本来留待《格桑花姿姿势势》出版时,可全部收入。只是,在搬办公室换电脑的过程中,全文遗失了。
不过,当刘琼谈及未来的写作计划,那些“藏着藏着”藏丢了的故事,仍会再度现身。
在刘琼的打算里,未来将在散文写作和非虚构写作领域坚持写两部作品——“我应该完成家族记忆的写作,这是一个整体计划,接下来这一两年大部分精力会用在这上面。这个整体计划在非虚构写作形式和家族记忆的开掘中,我想做点创造性的东西,也是对自己的一个交代。另外,还有一部关于生态写作或者是咖啡馆写作的计划没有完成,这虽是个半命题作文,但我还是很欣然接受了,也很有兴趣。”
如果不写,会有什么不一样吗?
作为写作者,刘琼也会这样问自己。
“对我来说,肯定不一样。一个重要的不一样,是部分记忆将永久丧失。记忆是分层的,有些记忆,特别是久远的记忆、细微的记忆、与日常生活联系不紧密的记忆,已经被重重信息掩埋,如果不是写作重新激活,恐怕永远丢失了。”
正因如此,刘琼把自己的写作分为记录性写作和唤醒式写作。在《格桑花姿姿势势》中,我们读到这种记录和唤醒,在刘琼未来的写作计划里,我们期待着这样的记录和唤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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