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温柔
一早起来,小雨。然后随父亲唤了堂哥堂妹叔叔伯伯,在屋子的角角落落里找来扫帚锄头畚箕爆竹,上山。爷爷的家在村子后头不很远的山上,绕过那口大井,走几步就到了。紧接着,大人们锄草的锄草,扫地的扫地,就没我们几个小孩儿什么事了。等他们忙活完了,我们也都玩够了。
张罗着行头找三轮车去海安。海安到了我们口里还不叫海安,传统的叫法是三个字的,我愣是没脸翻译出来。在海安有亲戚是件脸上有光的事。清明节绝对是一个重大的节日。海安人家家摆酒,户户弄宴。所以清明的中午开始,我们的任务就是吃吃喝喝逛逛街。
街应该有东西南北之分。虽然我从来没分出个所以然来。也实在是因为街上的人多了点。很小的时候,妈妈抱着弟弟走在清明的海安街头,活生生给人偷去了一只上海牌的手表。再大一点,父亲的单位里堆满了各式的上海皮鞋。租用单位门口的那个叔叔还是伯伯我早就忘记掉了,可是他送我的那双粉红色皮鞋还在记忆里顶着脚。哦。原来是送的,小了点也是不打紧的。稍大一些,我用三毛钱买了一个小小的藤制笔筒,还有五毛钱一个的小兔子玩具。我把小兔子养在这个笔筒里,给它当了一年半的妈妈。
还有,傍晚回家的路上,我会最担心对面来的三轮,这样交汇的两辆车就很容易有一个轮子陷到田里面去。那该多可怕呀——还得下车自己打路走。连半山坡的山茶花都在笑话我们呢。叫它再笑话!再笑话就让妈妈爬上去把它给摘掉!
摘来的山茶花连着枝扔在家门口。从海安回来的一个个大人小人手里肩上也会有,多的就叫人羡慕——啧啧,真好看哟。晚采的,枝上的花朵就稀疏了,还带着一天的雨水。他们这样三五成群地经过我家门口时,我的清明节也就过完了。
可是后来,我跟人家说清明节快乐,人家都很讶异。因为后来的几年,我学会了在各个节日跟人说节日快乐。从大年的第一天到最后一天,那么多那么多的节日在这天底下过着。春节,可以放好多天的假。情人节,可以进花到西湖边卖。元宵节,要吃汤圆的。愚人节,不准骗人也不能受骗。劳动节,又可以七天不用劳动略。儿童节,照过不误。去年的清明节,我帮妈妈在海安的集市上把六十块一套的兰草席还到了五十五,这怎能不叫人高兴呢。
可是可是,再后来,外婆搬到山上跟外公一起住了。哥哥舅舅们就会选清明这一天去探望他们。我总是去不了,是有点子伤心的。况且,我老是想外婆。她的家在那么高的山上,真是冷清。
最讨厌的就是晓岗哥哥了。才三十出头的人,好好的家里不住,非要一个人搬到比外婆家还要远的山上去。送他那天下的雨比清明的大多了,还不许我送,说什么我的属相冲。都是坏人。
清明节是一个重大的节日。
要是舅舅舅妈他们上山看哥哥,然后告诉哥哥活着的人都很快乐,那哥哥的清明节一定过得很开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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