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一段在家耍火棍的视频,一位97岁高龄的老奶奶在网上走红了。
(资料图片)
视频中的奶奶虽坐着轮椅,但手上行云流水,脚下小碎步踮着轮椅快速转动方向,双目炯炯有神,一看就是一个练家子。
不少网友在视频下俏皮留言,“该说不说,奶奶的眼神比我都有神”、“97岁高龄还这么灵活,自愧不如”,为老人家的精神气感叹。
很快,有网友认出,这位奶奶就是著名京剧梅派青衣、刀马旦演员刘云兰。
1926年,刘云兰出生于京剧梨园世家,9岁开始学戏,爷爷郑长泰是当年闻名大江南北的“赛活猴”,郑派猴系的奠基人,父亲刘汉臣,人称“秋海棠”,也是著名小说《秋海棠》的原型。刘云兰曾回忆说,他们这一脉有100多年的京剧传奇。
受祖辈影响,刘云兰11岁便登台演出,由于扮相精美、功底深厚,出演刀马旦十分受欢迎。她曾与梅兰芳同台演出,在《大四瀛洲》的戏名上位列“四大水母”之一(周菊芳、班世超、刘云兰和阎少泉)。
年轻时的刘若兰。图片来源:受访者提供
耍火棍的视频是刘云兰奶奶孙女芮芝拍的,她说,奶奶是因为爱情从上海来到杭州的,之后,爷爷奶奶和一些京剧界的老前辈一起创办了杭州京剧团。
芮芝说,疫情之后,奶奶已经不认识身边的人了,但她把京剧刻在了骨子里,融进了身段里,就像网友对奶奶描述的那样:“卸去粉墨无装扮,发染银霜念丝弦。飒爽亮眼一抬眼,尤似当年在台前”。
00:51让我们走进芮芝,听她讲讲视频背后的故事。
以下是芮芝的自述:
我最开始是想做一个奶奶的回忆录,把奶奶旧时的一些照片收集起来,帮她存个档。
2018年,奶奶还“年轻”的时候,我就给她拍过一些视频,但没有坚持下来,还是比较后悔,疫情的时候,奶奶差点走了,医生都下了病危通知书。
在康复医院里,奶奶基本没有怎么吃,很瘦很瘦,因为肌肉萎缩,她根本坐不起来,只能一直躺在床上,回家之后慢慢才能坐着,现在能走一会了,但还是很虚弱。幸运的是,还是捡回了一条命,真的非常顽强,很不容易。
上个月我们把奶奶接回了家,她已经不记得我们了,连正常的沟通都比较吃力,我开始意识到奶奶年龄大了,应该把她的过往记录下来,就开始着手做这件事。
对于奶奶的经历,我的父母辈更清楚一些,像我妈妈,经常陪着奶奶做采访,听了很多故事。奶奶很少向我提及她的过去,我对她的了解,则大多都是听父辈转述,再去网上查一些资料。之后我才发现,奶奶这辈子过得挺不容易,可以说是颠沛流离。
奶奶出生在京剧世家,自小就受熏陶,9岁开始学戏,刚开始,她可能会有一点无奈感,因为在以前只有生活很苦的人才会走上这条路。
她曾在采访中讲过自己学戏的经历:
大伯请来了刘玉琴、芙蓉草、金碧玉等几位京剧名家到家里来给我开蒙。我的开蒙戏以武旦为基础,后来也学唱。旧社会学戏都非常苦,老师打你是家常便饭,你看我右手的无名指都被打折过,现在都竖不直。我大伯一心想把我培养成文武双全的名旦角儿,到11岁时,我的基本功都练得差不多了,也会几出小戏,什么《拾玉镯》呀,《小放牛》呀,我就开始被黄包车拉着在上海的弄堂里转,唱堂会时他们把我也放台上讨个彩头。我开始能挣钱了。
我听妈妈说,我奶奶的奶奶打麻将的时候,我奶奶就绷着脚在一边练戏,像练芭蕾一样,两只脚都出血了,要等他们打完麻将才能把腿放下来,现在想想都觉得苦。
这些苦没有白吃,16岁的时候,她已经是上海大舞台上挂牌的角,赚的钱也越来越多,她自己说:
到了16岁,我身体都长开了,师傅们都夸我扮相俊美,又因为我有武戏的底子,什么“出手”、“蹻功”都很拿手,演刀马旦就十分受观众的欢迎。《穆柯寨》里的穆桂英,《白蛇传·金山寺》里的白娘娘,《花木兰》里的花木兰,都是我的看家戏,我在上海大舞台成了挂牌的角儿。我大概是越来越能挣钱了。
年轻时的刘若兰。图片来源:受访者提供
奶奶年轻的时候非常美,大伯一度想把她嫁给有钱人当妾,奶奶当然不愿意,有一次,她去温州演戏,认识了我爷爷,他们遭到了家里强烈反对。后来,奶奶答应把4年的戏银全给大伯,以报答大伯的养育之恩,才被同意。又过了一些年头,奶奶和爷爷辗转来到了杭州,和几位名家前辈一起,创办了杭州京剧团。
奶奶结婚后也在非常辛苦地练功,她说过,自己怀孕5、6个月的时候,还要踢八杆枪,为了不显怀,就把肚子扎得很紧,现在想想还是蛮后怕的。
即使吃了很多苦,但奶奶还是很爱京剧,爷爷和爸爸都是名角,从小受着熏陶长大,你看她现在,虽然已经忘掉身边的人了,一身童子功却没有忘,形成了一种肌肉记忆。
但最终奶奶的舞台生涯也没能延续下来,1966年后,我家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奶奶不得不放弃了京剧,辗转多年后,最终去了省艺校教学。
像我的父辈,基本都学过京剧,但到我们这里,没能延续下来,主要是老一辈吃了太多的苦,他们不想让我们这些小辈再受这种苦,所以才会“劝退”我们。
不久前,我还跟我妈说,如果我女儿对京剧感兴趣,我会很支持。但我妈不肯,说太苦了,千万不要。现在,我和爸爸也不是同一个姓,因为以前学戏是和师父姓,我们现在都不学戏了。
因此,对于京剧我可能比普通人了解的多一些,但真的谈不上懂,没能继承家族的这种艺术文化,其实也很遗憾。
奶奶对我的影响还是很大,听过她的故事,我也有了更多追逐热爱的勇气。老一辈人的审美也影响了我,因为我爷爷之前喜欢收集古董,奶奶家有很多类似八仙桌、太师椅的家具。我对古玩虽然不太懂,但耳濡目染后,也很喜欢古色古香的东西。现在我从事的文创行业,多少也和这种爱好有所关联。
之后,我想更好地帮助奶奶完成回忆录,目前我主要是在收集一些资料,这要动用家里的一些关系,但非常感谢的是,不光是我爸爸,我叔叔、我姑姑都还蛮配合我的,也希望奶奶的故事能给社会带去更多的正能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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