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舟,第11届春风悦读榜白银图书奖(虚构类)得主获奖作品:《凉州十八拍》
4月22日,春风悦读榜在杭州揭晓,白银图书奖(虚构类)颁给了甘肃省作协主席、作家叶舟《凉州十八拍》。
来杭州之前,叶舟在甘肃组织了一个活动——“十八少年下凉州·与叶舟同行”大型文学寻根之旅。来自北京大学、北京师范大学、复旦大学、南京大学等十余所高校的18名文学博士,与叶舟一起沿河西走廊,走遍兰州到武威400多公里,从乌鞘岭到腾格里沙漠,从黄河到天梯山,从瑞安堡到雷台汉墓……最后在武威文庙进行了文学对谈。
(资料图)
01:38长篇小说《凉州十八拍》以上世纪初军阀混战的凉州城为视角,把河西走廊的千年历史投射出来。理解这部小说,最好的方式就是走一走河西走廊。
河西走廊,顾名思义是黄河以西的一条廊道,枕在祁连山的北麓。出兰州往西,依次是武威(凉州)、张掖(甘州)、酒泉(肃州)、敦煌四座古城。汉武帝开辟河西,“列四郡,据两关”,两关就是玉门关、阳关。甘肃省的名字也是从四郡中两个地名来的。
这里的历史,无论是霍去病扬威立功、班超投笔从戎、张骞出使西域,还是李白、岑参、王之涣的《凉州词》,无论是马踏飞燕还是敦煌瑰宝……在中国无人不知,重要性也不需要我说了。
叶舟的《凉州十八拍》,在我看来,就试图把这些装进去。
西北故土
大巴车经过酒泉路。叶舟说,这是兰州城的中轴,往北到黄河边就是肃王府。小说结尾,在少年们仰望肃王府的一块匾时结束——“大河前横”,匾是左宗棠任陕甘总督时所写。
这座城市是叶舟的故乡,他从出生、求学到工作都在这里。正如他对兰州很熟,他对整条河西走廊都很熟悉。在与“十八少年”一起走凉州之前,几十年里叶舟走过很多遍。大学毕业后他分配到铁路系统工作,可以免费乘火车;后来做记者,留下采访的足迹;再后来接待来甘肃的朋友,又来回走。不知道走了多少遍。
“年轻的时候就是人来疯,爱往外走。”看着中学同学去远方,读大学的时候叶舟就很想逃离这座城市。放假了,一件T恤一双拖鞋就上路了。绿皮火车慢慢悠悠,也不知疲倦。
从兰州到乌鞘岭,高速上大巴一路平稳。“当年绿皮火车到这里,打柴沟站,两三个火车头才能(把火车)拉上去。”叶舟回忆小时候,父亲带他从兰州去凉州,20个小时的绿皮火车。现在3个小时,300公里一溜烟儿。
年轻时候向往远方,是无意识的。时间进入90年代,叶舟行走于河西走廊有了自觉性。这里的气场、历史符合他的心性,慢慢地,不光甘肃河西走廊,整个青海、半个西藏、新疆从南到北、半个内蒙、全部宁夏他都走遍了。这种自觉的行走,慢慢与他的审美、立场融合了。
“有六七年,我在报社做新闻中心主任。一旦感觉到疲倦、空转的时候,就带着记者,要一辆车,进入河西。”
等到了一定年龄,随着人事的丰富、经验的积累,叶舟觉得要写写河西了。一下笔就收不住,长篇小说《敦煌本纪》109万字,《凉州十八拍》130多万字。他说,他把对河西走廊的思考和爱,都放在两部小说里,放在上百个人物里。
为凉州立传
有人觉得叶舟的长篇小说太“庞大”。有必要动辄100万字吗?有必要把赵氏孤儿、铜奔马、敦煌,把甘肃近现代从军阀割据到红军西征的历史,把宗教、饮食、人文风情都放进去吗?写一个小切口的长篇,30万字上下,轻松又精致,多好。
叶舟自己也无奈。他也写中短篇小说,比如曾获鲁迅文学奖的短篇小说《我的帐篷里有平安》。但写凉州的时候,几十万字不够,这里的贸易、军事、政治、风物、人情、美食、宗教……不写出来他觉得不够。
也许,与西北地区本身广大有关。大巴车从八步沙林场开到天梯山,景观从腾格里沙漠,一路变成祁连山上的雪、石窟大佛,变化巨大。
世纪之交某年盛夏,作家李修文第一次进入河西走廊,叶舟一路陪他。哥俩儿都30出头,有着少年的冲动。叶舟回忆,当年的交通不像今天这么发达。他们找来一辆桑塔纳,在西北大地奔走。他们走的路线,比这次“十八少年”这几百公里要远多了。
在柴达木盆地旁边遇到过暴雪,甚至遭遇过车祸。旅途结束,桑塔纳报废了。这次旅行用李修文自己的话来说,改变了他的文风。大巴车上,熟悉李修文的一位记者回忆,进入新世纪后,李修文的文字确实有转变。
与李修文类似,还有不少作家、画家、导演与叶舟一起走过河西走廊。他们往往一个电话打过来,叶舟,在兰州吗?叶舟说,在。对方说,那陪我去敦煌。叶舟说,你以为敦煌在兰州郊区吗?拜托老兄,兰州到敦煌的距离相当于兰州到北京!对方往往大吃一惊:这么远?
叶舟把小说写这么长,有自己的野心:为凉州立传。那就不能从小切口进入,只写它的一颦一笑,要写到方方面面,写到它的毛细血管。
马的精神
作为诗人,叶舟善于寻找意象。为凉州立传,最好是意象他觉得是铜奔马,俗名“马踏飞燕”。
为什么?首先叶舟自己也属马,他觉得马是最漂亮的动物。
大巴车开进雷台汉文化博物馆,夕阳西下,“马踏飞燕”就是在这里出土的。叶舟第一次在甘肃省博物馆看到这尊铜奔马,他惊呆了。马身上没有一点点累赘,展示着力量的美、展示着速度的张力、展示着昂扬的精气神。“奔跑、好奇、追逐的形象,这不就是少年精神吗?”
此外,整个河西在古代就是为朝廷养战马的地方。《汉书·地理志》说:“自武威以西……地广民稀,水草宜畜牧,故凉州之畜为天下饶。”在冷兵器时代,战马是重要军备物资,堪称国之重器。这样一尊铜奔马在河西的地底下出现,当然不足为奇。
雷台汉墓,在广场上展示了墓中铜奔马和兵马俑的排列。视觉中国供图。
进入雷台汉墓参观,导游提示我们看一处盗洞。在被考古发现之前,这里已经被盗过,有一个盗洞位置开得十分精巧。在小说中,叶舟虚构了铜奔马一共有7尊。上世纪初,盗墓贼郭大良心从汉墓中盗出一尊,这尊铜奔马串起整部小说,成为权家、续家两家人生命所系的关键,也象征着河西的文化根脉和国运兴衰。
凉州历史悠久,为什么选择军阀占领的时代?朝代更替的时代,最有故事。所谓乱世出英雄,城头变幻大王旗的时候,前一个军阀走了,后一个军阀来,就像一层锈迹覆盖上另一层锈迹。这时候就需要有人来除去锈迹,重整乾坤。
从尹先生、权大人到张观察、顾山农、刘北楼,到徐惊白、脱可木,他们是那个时代的先进分子,清楚地认识到西北地带是中国的战略纵深。他们立足西北,放眼全国,这样的眼光就是一种少年精神。
为了写出这些知识分子的精神面貌,叶舟看了不少史料、日记,从晚清林则徐,到民国的范长江,了解这些知识分子的想法后,才有了笔下那些知识分子。
少年是一种意志
写这部《凉州十八拍》是一个意外。
《敦煌本纪》写完后,父亲说,怎么又写敦煌?河西走廊第一站不是凉州吗?叶舟本来要续写这个故事的,当时他突然觉得要给父亲写一本书,于是有了写凉州的《凉州十八拍》。
叶舟的父亲是凉州人,20多岁到兰州,直到去世。“我一直在猜想父亲20多岁,来到兰州是怎样的心态?”叶舟说,那时候父亲也是一个少年。
凉州老家有父亲的根。2018年开始,叶舟动笔写《凉州十八拍》。不久后父亲住院,要长时间吸氧,叶舟和弟弟妹妹换班陪床。晚上父亲入睡后,叶舟开个台灯翻资料,有一天父亲问他,看啥呢?叶舟说,在看凉州的史料,有些看不明白。
父亲开始给他讲。大到过去的历史,小到父亲童年的饮食、服饰、方言、村庄、村里各家的情况等等。“上了年纪的人,对眼前的事情可能记不住,但对过去的事却记得比谁都清楚。”
在“虚实之间”论坛上,与阿来、毕飞宇、徐则臣、路内对话。
有一天晚上,父亲把鼻管拔下来,说了四句话,来自他自己整理的民间文艺作品《凉州宝卷》:“天凭日月人凭心,秤杆凭的定盘星;佛凭香火官凭印,江山凭的是忠义。”叶舟一下子被镇住了,找见了整个故事的腔调,也摸到了将来《凉州十八拍》的核心要义。
父亲没有等到小说写完就辞世了。书出版时,叶舟把这四句因在了扉页上。
“这是父亲的加持,更是凉州的赐予。”完成这本书,是叶舟背负着父亲的心愿,回到凉州,寻找他们的根。
往大了讲,叶舟一直在想,河西走廊就是这个国家、这个文明的少年时代。你看铜奔马,意气昂扬,展现着汉唐时代开疆拓土的斗志,代表着整个民族最有血性、最青春飞扬的时候。
河西走廊长风浩荡,绿洲缠绵,雪山戈壁、大漠草原之间,是叶舟的精神滋养之地。像埋藏着汉代铜奔马一样,那里埋藏着忠义、埋藏着浩然之气、埋藏着中华民族的少年精神。
而少年精神与年龄无关。少年是一种意志、一种状态,有的人白发苍苍依然有少年精神,有的人一出生就老了。
讲好中国故事
4月18日,大巴车来到武威文庙。古柏沧桑,树荫蔽日。除了作家叶舟、18位文学博士,还有中小学生、武威市民,一起围观了这次文学之旅的总结,围绕小说里的“少年精神”对话。
100年前,梁启超写《少年中国说》:“少年智则国智,少年富则国富,少年强则国强,少年独立则国独立,少年自由则国自由,少年进步则国进步……”叶舟在今天书写“少年中国”的精神,在杭师大教授王侃看来,对当下现代化转型中的中国人有极大借鉴意义:
“上世纪八十年代中国的‘寻根小说’为什么寻根?就是为了寻找重塑国民性的精神资源,以配合改革开放这一新的现代化转型的历史命题。我认为《凉州十八拍》是寻根文学在今天的集大成者,至少其中有寻根文学的重要遗产。”
武威文庙始建于明代,是选拔人才、昌盛文教的地方。在小说中,书院先生尹贤得知敦煌文物流失、损坏,痛心疾首,在文庙跪地痛哭。最后为保护学生而牺牲后,他的骨灰就洒在文庙。
讲好当下的中国故事,在小说中,叶舟从文庙所代表的古典传统中,寻找可以为当下借鉴的精神遗产。
这次陪十八少年下凉州,叶舟看着他们眺望祁连山的雪,走过乌鞘岭、瑞安堡,“其中一个人就是当年的我啊!”
少年不就是薪火嘛,蕴含着新的能量。叶舟说,我看着他们,就觉得,文明的薪火就是这样在不知不觉中传递的。
在瑞安堡前合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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