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看点丨写点生活｜恩师如母

(资料图)

□孙炜

春节期间，突然想起该电话问候一下小学一年级班主任葛秀英老师了，然而，连打了几次都被告知：您拨的电话不存在。我一阵心悸，老师难道已经——赶快拨通另一位小学老师的电话，被告知班主任老师已经过世，愧疚之情让我泪涌。

恢复高考我离开了周浦桑园地，后来成为一名医生，六十年过去，弹指一挥间。看来地球还是小，前几年一个偶然的机会，我在上城区一个社区作《中老年养生保健》科普讲座，讲座结束，年近九十的葛老师颤颤巍巍走上讲台招呼我，她说已经在听众席上揣摩很久了，从言谈举止上确定是我了，才上来与我相认。别后六十年师生重逢，她的学生都已经两鬓斑白，激动之情，直让社区的工作人员泪目。真没有想到，此次邂逅，却成为永别。

六十多年前，我随母亲迁居到外婆家西湖区周浦桑园地，是地处钱塘江北岸盛产水稻和蚕桑的偏僻自然村落。当时桑园地、财主埭、白鸟、张家埭四个自然村共有一所完小，就是我的母校——财主埭小学。班主任葛老师就在这所小学长期任教，且感觉一年级的班主任似乎是被葛老师“包了”。那时农村教学很不正规，学生上学可以带着自己的弟弟妹妹，大孩子在上课，小孩子在教室里玩，这是司空见惯的。因为母亲一个人带着我和哥哥两个孩子，没有办法劳动。那年我5岁，只能让哥哥上学时带上我一起去学校。哥哥上学时一年级的教室是在财主埭一个叫“阿胡老头”家的老房子里，房前有一棵香橼树。

进入教室，葛老师轻轻地走到我身边，微笑着问我叫什么，拉着我把我带到教室最后面，让我坐在一个树墩上，嘱咐我安静地坐着，不要影响上课。我自幼性情木讷，能傻傻地坐上半天，第一天就感觉到“老师阿姨”很亲热，所以，只要她上课，我就会很乖地坐在树墩上静静地听故事般地听她讲课。有了5岁时的“跟读”，6岁那年母亲就向葛老师要求能否让我上学，葛老师认真地对我进行了语文和算术的面试后终于同意了。

有过跟读的经历，上小学后成绩在班里一直不落。但是班里我是年龄最小的一个，大部分同学是8岁上学的，也有9岁10岁上学的，显然，就生活能力而言，我是班里最差的。夏季还可以，到了冬春季，冷了不知道加衣，热了不知道脱衣，春暖花开，上、下午温差大，汗都焐出了，还穿着棉筒筒不肯脱。每逢此时，葛老师总会走到我身边说：孙炜，过来，我把你的棉大衣脱了。一边说，一边帮我脱衣服。小时候，冬天比现在冷，我因为年龄小，一年级时还不大会穿脱棉裤，记得有一天上午，因为拙于穿脱，加上课间贪玩忘了上厕所。等上课后，直楞楞被尿逼得发抖，最后实在屏不住，里里外外都被尿湿，自己也被吓哭了。葛老师一点没有批评，还反复说：“不要紧，不要紧，还小嘞！”帮我洗干净后换上了他儿子的棉裤。此事虽已过去60余年，但仍历历在目。

葛老师爱学生如己出，她关心每一个学生的成长，她批改作业非常认真，一丁点的瑕疵都难以逃过她的眼睛。她掌握每一个学生的学习成绩、思想动态、家庭变故。周浦一带地处偏远，缺乏交通工具和电话，葛老师会在星期天和假期，走家串户，经常跑到田头和学生家长沟通。有的学生成绩下降了，有的学生辍学了，有的学生经常逃学了，她会想方设法及时与家长联系，调查原因，稳定学生的思想。由于她认真细致的工作，让很多辍学、逃学的学生重回课堂。葛老师出色的教学，使她在学生和家长中树立了很高的威望。学生们都喜欢她讲课，听她的语文课就象听故事，听她的数学课就象做游戏。只要她讲课，教室里就没有其他声音。有时候来个年轻新教师，课堂纪律不好了，只要葛老师来了，听见她的脚步声了，教室里马上会变得鸦雀无声。

作为一名乡村女教师，葛老师数十年如一日，在周浦桑园地等四个村，一代一代，男男女女，她培育出多多少少学生，她是多多少少学生的恩师和母亲——母亲般的老师走了，作为学生，为没有见到她的最后一面而感到深深的愧疚，仅以此文表达对老师的哀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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