环球要闻：晚潮｜史记·夺冠记

□彭庭松

壬寅岁末，诸军厉兵秣马，会猎多哈。四年磨剑，寒光闪闪；仇人相见，捉对厮杀。黑云压城，但见飞沙走石；甲光向日，充耳尽是悲歌。混战近月，胜出者唯阿根廷与法兰西。高原雄鹰，展翅盘桓；高卢雄鸡，引颈唱天。高且雄者，谁甘败北？二虎卧榻，岂能相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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绿茵场上，帐中各有大将。阿国梅西，声彻天下。征战廿年有余，封侯无数，所缺者大力神杯而已。沧桑须发泪，壮士血红袍，观者无不动容。球迷乃作歌曰：“梅西梅西，我心戚戚。威武神勇，举世无敌。世界杯，世界悲，何日取杯不再悲？”法国姆巴佩，俄罗斯一战成名。黑面且冷，猛如虎，快如兔，驰骋万千人中，手起刀落，对手无不胆裂心破。好事者作歌曰：“少年姆总，老练成熟。不知为何，如此孤独？我若架起小火炉，能饮一杯无？”

是日对决，群情鼎沸。先是阿国志在必得，主帅斯卡洛尼遣老将迪玛利亚掌左路军，梅西掌中路军，是为主力，分合并举，策应前进。法国主帅德尚循其所擅，诱敌深入，待其师疲，寻隙防守反击。迪将军久不作主力，一旦见用，感奋而不顾身，左突右闪，如入无人之境。法军讶然，防线几溃，登贝莱使暗器，非礼也，罚点射。梅西主罚，弹无虚发，先下一城。不甚久，迪将军风卷红旗过大关，两破防线，再下一城！战时未及过半，法军连失两城。球迷以为大势已定，皆曰：“阿军必胜无疑。尔曹可洗睡矣。”德尚怒，撤换吉鲁、登贝莱二将，遣图拉姆、穆阿尼代之，调姆巴佩掌中军，授权便宜从事。吉鲁怏怏，然亦无可奈何。

下半场易边而战。阿军从容迎战，自料胜券在握。岂料人算不如天算，战场瞬息万变。几近时限，穆阿尼率奇兵杀入禁区，奥塔门迪情急使暗器，非礼，罚点射。姆巴佩劲射，下阿军一城。阿军懵，阵型稍乱。未及百秒，姆巴佩凌空抽射，再下一城。兵法云：“置之死地而后生”，此之谓也。球迷惊呼：“所幸未曾洗睡。人生难得见几回，如斯绝平非天意？”

加时赛几近弹尽粮绝。法军尤甚，乃逡巡不前，力图固守。球迷干急，叹曰：“两军相逢勇者胜。岂有处胜势反畏缩耶？进攻者，最佳之防守也。健忘乎？惜哉！”话音未落，果不其然，劳塔罗与梅西比翼奔袭，法军顾此失彼，梅西乘隙攻城得手！阿球迷欢呼，奔走相告，曰：“心勿悬。坐观封冠军侯！”岂料终场前数分钟，姆巴佩强行冲关，哀兵大勇，守军急吼，违规手挡，又遭点射之罚。姆氏果断施射，又下一城！等闲平地起波澜，阿球迷呆若木鸡，有泪流满面者，有云小心脏不堪其重者，透指缝觑之，不敢直视。

点射决胜负。吾唐军中歌曰：“将军三箭定天山，壮士长歌入汉关”，情境仿佛。先是阿军门将马丁内斯奋勇扑射，科曼饮恨而归。再是小将楚阿梅尼闻四面楚歌声，心乱如麻，射而不中。阿军终胜，举国狂欢。法军铩羽，悲壮班师。

梅西如愿以偿，夺杯亲吻，军中歌舞不辍，阿迷欣喜若狂。这正是：三十六年卧尝胆，一朝登顶天下知。马拉多纳九泉笑，又是球王新晋时。

姆巴佩获金靴，竟不乐，脸有苦瓜色。法国总统马克龙慰之。此亦是：长风破浪会有时，英雄岂能争一时？人生岂能无运时，莫愁来日不得时。

观球氏曰：“足球，圆物也。胜负，兵家常事。冠军轮流做，四年到谁家？反正不到吾国，结局无甚悬念。列位看官，看个热闹精彩方是。情钟梅西者，亦不过借他人酒杯，浇心中块垒！吾等青春随他腿跑，竟至成败系之，歌哭托付，恋人伤己，反成剧中人耳。不羡他人封神琴棋书画诗酒花，只管自身营生柴米油盐酱醋茶。大幕已落，疫病流行，衣食相驱遣，置真身于风尘长奔波中，一众看官，谁能免于不破门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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