娥江独钓｜爱鸟，就为它们做点什么

□赵畅

前些天，去上虞关宝琮艺术馆参观。品茗时，我透过南面窗户发现池塘边草丛中，有一对我从未见过也说不上名的长腿鸟类在嬉戏，它们一边玩耍觅食一边却充满警惕性地转颈张望，间或还来几下急促而富有节奏的“喔、喔、喔、喔”声。虽说它们各行其事，但如果一只渐渐地跳远了，另一只则定然立马飞到它的身旁，好似一对不愿分离的鸳鸯，始终在离对方不近不远的地方，让人忍俊不禁。

“这种鸟叫‘白面水鸡’，长得很漂亮，还是国家二级保护动物，已列入世界自然保护联盟之中了呢。”看我在欣赏，服务员小孙给我介绍了起来。“你怎么知道的？”我有点诧异，她笑吟吟地告诉我：“我是通过手机抓拍，上网查到的。”哦，小孙倒是个有心人。“不过，如果没有我的发现，没有我为它们做‘好事’办‘实事’，或许你今天不一定能够看到它们哩！”小孙的一番话，幽默中也透出些许得意。

原来，小孙发现这对白面水鸡的时候，已经是去年深冬了。

去年的冬季，低温时间跨度较长，鸟类的觅食肯定不像以往这么方便。尤其是白面水鸡，因为只适合短距离飞行，客观上也就限制了它们的活动范围。

为了保护这对白面水鸡，也同时考虑让它们与艺术馆、池塘、树林、草丛等合而成为一道动静有韵、立体有致的风景，小孙与馆长商量，开始每天在固定的草丛中放置大米。“自从放置了大米，它们每天几乎在同一时间双双飞抵。每次吃完，它们还会往我们馆内望望，或者叫上几声。似乎知道这是我们特地为它们放置的，它们觉得有必要道声谢谢。”被小孙这么一说，我不禁笑了起来——因为我透过小孙这一颇有爱心的举动，触摸到了她身上潜藏着的爱鸟、知鸟，愿与鸟类和谐共处的心灵轮廓。

为了仔细欣赏白面水鸡，我把小孙拍摄的照片放大了数倍，发现其上体颜色为暗石板灰色，远远望去，好似披了一件晚礼服；两颊、喉部、胸部、腹部全部为白色，又恰似围了一条白围巾；眼睛虹膜颜色为红色，嘴颜色为黄绿色，腿、脚颜色为黄褐色。这与网上的照片及其简介完全一致，艺术馆周边的环境，与其“栖息在长有芦苇或者杂草的沼泽地和有灌木的高草丛、湿灌木等地方，一般成对活动”的这一生活习性，有着高度的契合性。“艺术馆有白面水鸡的消息传出去后，前来观看和拍照的人不少，我总是叮嘱他们不要随意惊扰它们。如果它们感到危险，或许就会远走高飞，毕竟春暖花开的季节，它们有的是觅食之处。”小孙的友情告白，自然是赢得了参观者的共情共鸣。

资料图。CFP提供。

在为小孙爱鸟的举动点赞之时，我又油然想到了自己居住小区内一位鲍姓女士的爱鸟行为。她家门口园地里种了柿子树，到了秋冬季，那似灯笼高挂的“吊红”，只要瞅上一眼，就能让人透过红润晶亮的外表想到温软糯滑、香甜爽口的滋味。那是怎样的一道舌尖诱惑呀！不仅路人们经过都会条件反射般地咽下口水，鸟雀更是成了不速之客。树上的柿子时常被鸟雀啄食。有一年一个傍晚，我邂逅鲍女士，婉转提醒她可以摘了。她说：“会摘一点，但多数还是会留给鸟雀，帮助它们过冬。”听到这样的回答，真让我有点感动。这也让我想起有一次去瑞士，在一个游客纷纷给鸟鸽喂食的广场，我问导游：“这里的鸟鸽怎么能够飞上人的手心、肩背，跟游客如此亲近？”她说：“就是因为它们早已与游客们建立起了一种和谐信任的关系。包括游客们喂食在内的所有亲昵的动作，都在告诉它们：游客是爱它们的，更是值得信赖的……”

而今无论在乡村还是城市，鸟类无论是种类还是总量都在递增。我曾在小区附近一些树冠上，发现过停栖着的麻雀、红耳鹎、暗绿绣眼鸟、红胸啄花鸟、楔尾伯劳、褐柳莺、灰山雀、斑鸠、小白鹭等鸟类。它们虽属于不同的种群，却互不排斥，而是你方歌罢我登场，像跑接力似地欢快鸣唱，是对话又似对唱，细细谛听，它们好似在用多种音调鸣叫，那阵势恍如一场“鸟界好声音”赛。这般鸟鸣情形，在我看来，分明就是鸟类诗意居住的一个写照，自然也是城市中人与鸟相亲相爱的一个生动缩影。

曾经读到一个资料，说包括候鸟在内，世界上每一种野生动物在生态系统中都有独特的价值，不可或缺。比如鸟类就是一个庞大的家族，当所有的鸟类都消失后，问题便会接踵而至。先从食肉鸟说起：猫头鹰消失后，老鼠会更肆虐，会减少人类的粮食产量。当信天翁等海鸟消失后，鱼类会泛滥，成千上万的鱼类会吃掉许多浮游生物，使氧气产量下降。当以害虫为食的鸟类不见了时，害虫会使森林成为他们的食堂，人类的粮食产量也会下降。而那些以鸟类为食的动物，生存会更艰难甚至灭绝……所以，保护鸟类很重要，保护鸟类就是在保护生态，也就是在保护人类自己。

当然，作为鸟类肯定也会有特别淘气的地方，比如偷吃稻谷，比如清早人们尚在酣睡时它们就开始吵扰，比如冷不防就给你露天晾晒的衣物、路旁停歇的车辆甚至是给路人留下特别的“排泄物记号”……但你一旦选择爱它们，那你就得宽宏大量、无怨无悔，换言之，你既然爱它们、接纳它们，就得同时爱它们、接纳它们那无可避免的“缺点”。自然，对待它们的缺点，你不必也毋须期待它们会改进，你需要做的就是树立“山不过来，我就过去”的思维，期待自己有所改进、有所应对，于是，一切便会融洽起来、和谐起来。

过年前，我装修了一下排屋的庭院大门，尤其为三个高高大大的砖砌门柱铺贴了高档的花岗石。不管从哪个角度欣赏，它们都煞是好看，就连回家过春节的外孙都说漂亮。然而，好景不长，有一天早晨妻子大惊失色地告诉我，门柱台面上拉满了一坨坨黑灰色的鸟屎，即便冲洗了，还隐隐留下一些痕迹。如果每天都这样，这里会成为鸟类固定的“厕所”，这可是大煞风景的事。

我一边与妻子开玩笑说“莫不是鸟类也喜欢这门柱”？一边建议慢慢想一个各安其所的万全方案。晚饭以后，散步看到邻居家的门柱台面上安放着的花盆，我终于得到了启示：这花盆一放，不仅锦上添花装饰了新的风景，又能避免鸟类拉屎，而即便拉了，也不会玷污门柱台面，或许还能成为花的有机肥料。可谓一箭多雕，何乐而不为？妻子一听，觉得有理，于是欢欢喜喜买回三大盆花，往上一搁，从此高枕无忧，欢愉复回。

爱鸟，就请为它们做点什么，你的举手之劳，对于鸟们那就是善举，是恩德，更何况，“善也是一种循环”。

作者简介：赵畅，中国作协会员，公开发表1000余万字作品，先后获中国作协“首届郭沫若散文随笔奖”、《青年文学》“第二届青年文学奖"、中国散文学会“第六届冰心散文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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