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字如面|那年那月,父亲做的那碗笋干菜烧榨面,记忆中永远也抹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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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字如面|那年那月,父亲做的那碗笋干菜烧榨面,记忆中永远也抹不去

来源:钱江晚报 2022-03-28 22:50:01

钱江晚报·小时新闻记者 黄伟芬

周末,又到中饭时分,吴阿姨问女儿想吃什么,女儿说:“笋干菜烧榨面”。

榨面是吴阿姨老家绍兴新昌对米粉干一种特有的称呼。

清明快要到了,吴阿姨回老家给故去的父母扫墓。回来时候,姐姐给了一袋刚刚做好的笋干菜,妹妹给了一筐榨面。

对于吴阿姨的女儿来说,“笋干菜烧榨面”只是一道由乡下土货制作的美味佳肴,双休日用来解馋再好不过。

对吴阿姨来说,这样的一碗面终身难忘,那是在她的少女时代,父亲特意为她烧过的。

物资匮乏的年代,面不止是面,吴阿姨说面里还饱含着父母无私的、倾其所有的爱。

电话语音视频没那么方便的从前,车马慢,书信也慢。

收到儿女回家的信件,父母就会在老远地在村口守望;等离开时,又要送出去很远很远。

黏在道路尽头的目光,如同一根串起亲情的线。

1998年,母亲离开,6年后父亲也走了,这根线,断了。

吴阿姨说,从此老家就不再是家,“我的兄弟姐妹都很好,大姐对我的照顾甚至超过母亲,可是,我只是他们的客人。”

草长莺飞,我好想你。

如同2016年的那个清明,春天和今年一样烂漫,某一个深夜,吴阿姨梦见父亲对她说:“我好想你们啊。”

梦里如此真切,思念汹涌而来,尽管这并不是现实中的父亲。一生住在老家小山村,父亲的爱不浓烈,这样的话他从没说出口,他的爱,都在行动里。

吴阿姨说自己已经六十多岁了,哪怕再过十年、二十年,对父母点点滴滴的思念,依旧不会少。

这份思念又一年集结。

清明将至,小时新闻开启了第三季的“见字如面”,通过文字来表达对故人的思念和哀悼。如果你也有思念想表达,欢迎来“社区那些事”发帖。(更多关于“见字如面”的详情看这里:草长莺飞,我好想你!小时新闻“见字如面清明思”第三季开启,你的思念想读给谁听)

以下是吴亚玲阿姨的见字如面——

我的父亲是一位平常得不能再平常的农民。

一辈子少言寡语的他,从来没有上过学,连自己的名字都不认识。但父亲是村里出了名的庄稼能手,无论种什么,总是全村最好的。

我老家在新昌的大山里,漫山遍野都是竹子,老屋的四周亦是翠竹环绕。

每年春天,春笋破土而出,在乡下孩子眼里,这固然是一道亮丽的美景,更重要的是,平时食物溃乏的我们可以品尝到春笋的鲜美了。

过去物资匮乏,笋干菜和榨面如今看来极为平常之物,对于当时不富裕甚至可以说是贫穷的农民来说,也并非随时都可以吃到。

也是因为当时太穷,才会让我对父亲的这碗笋干菜烧榨面终生难忘。

每每想起,总会泪流满面。

家里兄弟姐妹6个,为了补贴家用,父亲常常会在凌晨两三点便摸黑把干柴挑到离家近15公里的集市上去卖,然后换回来一些日常生活必需品。

至于肉,在当时是绝对的奢侈品,在我印象里,家中除了除夕夜能略微尝到一点肉味之外,其余时间几乎是看都不可能看到的,更别说吃了。

那一年,我不到二十岁,在老家镇上读书,家和学校有几十里山路,我平时很少回家。我们那一代人,住校有类似的记忆,每每自带的米和干菜吃完了,才会在星期天回一趟家。那天回家,本来是周日下午就要返校的。

父亲为了让我在家多住一晚,决定第二天去卖柴,这样我就可以和他一起走。在家虽然也吃不到什么好东西,但至少可以有新鲜的蔬菜吃,我自然很高兴在家里多待一个晚上。第二天凌晨3点左右,父亲把我从梦中摇醒。

当我睡眼惺松地来到厨房,闻到了一股久违的肉香,忍不住咽了下口水。

桌上,一大碗香喷喷的榨面已经在等着我了,里面居然还有平时很少吃到的笋干菜和新鲜肉丝。

我惊呼一声,一扫平时的斯文,立马狼呑虎咽起来。一边吃着那一根根鲜美的肉丝,一边奇怪父亲是从哪儿弄来的这些肉。我知道父亲一向节俭,那天又不是什么节日,他怎么舍得花钱买肉呢。

一转眼,我看到父亲正在天井里默默地准备挑去卖的干柴。

我叫父亲一起来吃。

他说他已经吃过了。

走到灶前,我看到了父亲放在那的碗,明显他吃的是前一天晚上剩下的冷饭。

心脏开始剧烈地颤抖,一种莫名的痛堵在那里,眼泪止不住往外涌。

我开始慢慢地呑咽着碗中的食物,已经感受不到其中的美味。

后来我才知道,父亲在我回家后的第二天特地挑了一捆柴去集市卖,并用卖柴的钱买了一块肉,就是为了给我尝一点肉味。

多少年过去了,也吃过很多美味佳肴,唯有父亲那年的那碗笋干菜烧榨面,始终存储在我的记忆深处,永远也抺不去。

这只是父母爱孩子的一件事。桩桩件件数不过来。

父亲这样,母亲亦如是,一位极普通的农村妇女,一生从没有什么惊人之举,一丝一缕的爱,如涓涓细流。

5月份,老家的小麦熟了。母亲会把新麦磨成面粉做成大饼,裹上豆腐皮烧肉,给我们送到学校。

母亲不能坐车,靠着一双脚,来回徒步几十里山路,只是想要把她觉得好的东西,给子女。

我们家出了两个大学生,和父母的勤劳、豁达、明理分不开。

为了供哥哥和我上大学,母亲一个人养过60多只长毛兔,每天起早贪黑去野外割草;高复时,为了给我送米送菜,她可以在没膝的雪地里走上五六个小时,既使大雪让她屡屡滑倒甚至浑身湿透手脚被冰雪磨破,她也从不退却毫无怨言。

父母的后半生在很多人眼里,苦尽甘来,不愁吃穿。

我退休前是老师,每个假期,父母住不惯城里,我是愿意回老家的,和他们一起干农活,待在他们身边。

只是日子真是快啊,父亲母亲离去居然这么久了。

还好父亲母亲的音容笑貌,未曾在我脑海里消逝过,还好我们还能在梦里相见。

只是,那布满了岁月沧桑的手,我再也握不住了。

徒留醒来时的满脸泪痕。

父亲母亲离开后,老屋门口再见不到远远迎出来的他们,离开的时候也听不到熟悉的声声叮嘱。

又是一年清明,父亲母亲坟前的青草又绿了。相对无言,我的思念,又长了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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