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息！有人带了一棵树，有人拿了一堆空桶……杭州开往成都东的“绿皮车”上，装满回家故事（二）

钱江晚报·小时新闻记者 陈蕾

一趟开往故乡的“绿皮火车”上，装满了回家的故事。

(资料图片仅供参考)

本周末，杭州铁路预计将迎春运节前客流高峰。

其中，杭州往川渝方向的列车一直都是春运“热”线。今天（1月13日）中午12点多，钱江晚报小时新闻记者跟随乘警从杭州城站出发，坐上开往成都东的K529次列车。

淅淅沥沥的冬雨并没有散布着寒意，前两天突然来袭的暖流依然让人感到闷热，让赶路的旅客和维持秩序的工作人员脸上都挂着汗珠。

带什么回家过年？

有人带着一棵树，有人带着一堆空桶，有人带着这一年攒下的钱，也有人装着心事和失意……此刻，无论是哪一种，回家都成了一趟趟火车上的人们最为在意的事情。

1】不如意什么的都留在过去吧

新年新打算开春再说

在城站的地铁站和火车站交界处，穿着红马甲的车站助理黄爱春一直守在这里。就这十几级台阶，有时候也会给旅客带来很大的不便。不管是从这里进地铁、去东站或者南站转车的，还是从这里出站、去城站上车的，看到拎着大件行李很吃力的旅客，他都会上去搭把手。

黄爱春说，“明后天会是一个客流高峰。我和同事们都准备好了。”

城站的进站口，人群熙熙攘攘。

在进站平台的箱包店门口，准备回哈尔滨的林女士正在撑开刚买的迷彩旅行包，往里面塞一堆接线板。她的行李原本是三四个超大垃圾袋装着的，坐车到了火车站，靠自己一个人实在无法做到从进站口挪进候车室、再下台阶、走月台、拎上火车了，只好买个带轮子的旅行包。

她告诉记者，之所以带这么多行李，就是准备过完年不回杭州了。她曾经在杭州做医疗方面的生意，这几年收入不太理想，好不容易撑到年前：“我得回家好好休息一下！明年的事情，开春再说吧。”

在安检口，记者一眼发现了带着一棵植物的旅客。

“这是什么？”

“枇杷树！” 微笑着的旅客汤先生说，这是昨天在杭州吴山花鸟城买的，“便宜，就几十块钱。”

他的老家在安徽阜阳。“之前我种过一棵，买来的时候有这么粗，”他两手比划了一下碗口粗的树干，“居然真的结果了，好多呢。”因此，今年他又买了一棵树苗，准备回家栽活以后，耐心地伺候个五六年，看看能不能也结果。

一手拎着五六个农夫山泉的空桶、一手用一截木棍扛着旅行包的李阿姨引起了站里执勤民警的好奇。

铁路城站派出所民警顾婧和张豹赶紧上去帮忙。

李阿姨说，这些空桶是准备带回遂昌老家装自家榨的菜籽油的。

她的儿子一家在杭州，女儿一家在山东。平时，这位老母亲就忙着帮孩子带孩子。今年春节，儿子一家不回乡过年，只有老母亲一个人上路。

她这么大年纪，孤身在铁路上来来往往，奔波都是为了子孙啊。

2】鼓鼓囊囊的编织袋是很多人的行囊

年轻乘警七个春节都在火车上

铁路城路派出所今天的值班民警顾婧和张豹，一个来自江苏扬州，一个来自河北辛集，都有三四年没回家过年了。

节假日对铁路警察意味着值班，春运更是几乎天天加班，“特别是最近几年，连探亲假都没能用上，最多是公休日的时候休息一下。”哪怕是疫情导致出行乘客大为减少的日子，他们的工作依然一点都不能放松。

杭州城站是一个超过100岁的老火车站，这里的乘客比起东站来说，“商务精英”感更少，甚至许多人连旅行箱都没有，几个鼓鼓囊囊的编织袋就是全部的行李。

这里的旅客需要求助于民警和工作人员的问题也更多，比如自己即将搭乘的火车在几号候车室检票——光是“请看上面的大屏幕”这句话就能让工作人员一天讲成千上百次。因此，他们有的站在安检口过后的中央通道，有的站在候车室门口，只要忙得过来，都会帮旅客找到该去的候车室，然后告诉旅客怎么走。

“我们这里条件所限，无法在手机上查询几号候车室、几号站台；中央通道两边都是候车室，候车室门口的小屏又只能显示最近的两班火车，这样就有大量旅客进站以后不知所措，所以我们肯定要回答很多旅客的咨询，不能让中央通道堵上。”两位民警说。

11时45分，杭州开往成都东的K529列车开始检票。记者跟着乘警赵伟莉和卢旭迪进站。

右边是赵伟莉

乘警支队的四级警长赵伟莉今年31岁，老家在山西运城，自从2016年8月参加工作以来，他已经有7个春节都在远离家乡的火车上了。

“我从入警以来就一直在乘警岗位，我们杭州乘警支队管的路线基本上全部都跑过啦：杭州东至北京南的高铁、杭州东至深圳北的高铁、杭州东至成都东的动车，但是我大部分时间是在跑‘绿皮车’，比如杭州至兰州T112/111、温州至广州的K325/326，温州至成都东的K1256/1257、温州至青岛北的K1050/1049、温州至贵阳的K941/942……”

尽管看上去风华正茂，在乘警支队赵伟莉已经是带过许多新人的老队员了。

“我们单位有一个雏鹰计划，2019年的第一批新警就是我带他们的。新警要参与到春运当中历练，2020年春运是在K1256/1257温州至成都的车上，2021年是在温州至青岛北的K1050/1049上，2022年是在北京高铁G178/191上。”

3】研究人工智能的博士和弹棉花的老伯成了邻座

列车满载着一车故事出发

列车缓缓启动，轻快地前进。

绿皮火车早已今非昔比，整洁干净又安静。从起点出发时，车厢已经坐了八九成的旅客，乘警在车厢里一边抽查旅客的证件一边发放反诈资料，也顺便提醒带孩子的旅客用热水的时候注意安全、正在充电的手机不能桌子上一放就置之不理……

由于发车时间是中午，许多一大早就出门来车站的旅客一上车就呼呼大睡，那些随处放置的手机和小包都成了乘警重点关注的对象。

研究人工智能的潘博士和弹棉花的潘老伯成了邻座，一聊起来发现老家是邻近的两个村子。

潘博士喜欢搭绿皮火车，不光是因为回家的旅途不赶时间，还有明明白白的经济账：高铁票价差不多每小时百元左右，绿皮火车就便宜得多了。

潘老伯唯一的行李是一台电风扇，他说这还是客人送给他的。反正过年后他肯定还要回杭州，所以他什么都没带，空着手就回家了。虽然弹棉花是个季节性的活儿，潘老伯一个人守一个店是寸步不离，一直到年前的客人全部安顿好了才踏上归途。“近两年生意不好，一个店也不敢招两个人，我们几个老乡都分散了，每个人都守一个店。”潘老伯不会用手机买火车票，这电子车票还是租房的邻居帮忙操作的。邻居告诉他，拿着身份证就能上车了。

辛辛苦苦一年赚了多少钱？

他摇摇头，“也就五六万吧。”或许在这样的时候，对一家人来说，能够平平安安归来，完完整整相聚，就已经很高兴了。

卧铺车厢里，正在分享热气腾腾的自嗨锅的一家子是回重庆万州的。

带着孙子的老江夫妇在杭州下沙开店，卖的就是万州烤鱼，这些年可火爆了。

老江说，他的顾客主要就是周围的大学生，每到午餐晚餐时分，他就盼着来订单的声音叮咚叮咚地响起来；如果明年的夜宵时分也有订单就更好了。“儿子在万州，他们夫妻俩上班都忙，就把3岁孙子交给我们带。”老江的妻子忙着给孙子喂饭，并不插话。倒是老江继续介绍一边的男子，“这是我老婆的弟弟、这是我同乡。”

在车厢的连接处，记者发现了默默蹲在角落里吃泡面的小罗，他要回的家乡是湖北恩施。

今天中午12点多从杭州出发，明天上午10点多到恩施，将近一天一夜，这几顿饭小罗准备全部靠吃泡面对付了。在余杭一家环保设备企业工作的他，来杭州才3年，但已经在外漂泊了10多年。

也许是旅途特别令人感到脆弱，也许是想倾诉自己的心事，小罗给记者介绍了家里的情况：父亲早逝、母亲患病，平时靠舅妈帮忙照顾；哥哥、姐姐都在外乡，帮不上忙，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一摊子家事。

“在杭州除了抽烟这点开销，根本不敢出去玩、不敢有什么消费，存下钱就要寄回老家。每天一下班，就只能回到住的地方。”小罗指指自己的头发，“你看，我才30岁，这么多白头发了！”

尽管生活不易，他还是喜欢杭州，因为杭州给了他一份正规的工作和稳定的收入。

车上的人们，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故事，也有自己的失去和获得。

1月14日晚9点16分，本次K529列车将抵达终点站成都东，然后停一小时，再启程回杭。

春运路上，许多火车和它一样满载着故事出发、抵达，再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