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天热议:晚潮|黄仕忠:磉年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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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天热议:晚潮|黄仕忠:磉年糕

来源:钱江晚报 2023-01-09 14:11:33

□黄仕忠

过年了,挨家挨户都要磉年糕。有了年糕,也就有了年的气息。所以,阴历十二月一到,磉年糕,便是小村里家家户户的大事。


【资料图】

乡人称年糕为“大糕”,“大”念作“驼”;“磉”,意为把东西重重地顿放,鲁迅用“搡”字,《呐喊》有“装好一碗饭,搡在七斤的面前”,其实都是方言记音字。我小时候学得一首童谣,道是:

大糕嘭(pang),年豕呴(gou),囝囝有得昻(ang)。

这通常是奶奶抱着小孙儿,一摇一摇、一顿一挫地念诵的,句末的那个字要说得特别重、叫得特别响,这个“昂”字,其实是张大嘴巴再用力咬合的声音。

这童谣隐含的影像,是三个大汉合力高举着大木椎,发力撞击石臼中的年糕团,发出嘭、嘭的声响,周围则是搓年糕、印年糕、排年糕的人群,烛光闪烁,人影穿梭,热火朝天;杀猪佬来到村里,帮助宰杀养着过年用的肉猪,发亮的尖刀刺进去的时候,肥猪发出了“gou”(g为浊音)的叫声,冒着热气的猪红哗哗流进水桶,似乎肉香已经飘来;在这些热闹非凡的声音和糕味肉香之中,传来了过年的气息,盼望已久的“年”就要到来,小囝囝(方言读作nuo)就可以张大嘴巴“啊姆、啊姆(合音为“ang”)”地有得吃了,而过年时的“分岁夜饭”,也是一年之中唯一一次可以敞开肚子大吃的时候。念着这样的童谣,让人不由得直咽口水。

磉年糕,不能用早稻米,早米没有黏性,入水即散。必须用晚稻中的粳米。

这年糕米的处理,也有讲究。先要选米。碾米机碾出的米,间或带有未脱壳的谷子,如果去不干净,年糕就会带上灰色,不够白净,所以要用风车大力搧过,接着用网眼稍大的米筛筛过一遍,去掉碎米糠屑,再用细眼的隔筛隔过一次,旋集未脱壳的稻谷,用手捧去,留下的便是饱满的米粒。

其次是淘米。碾回来的米,还带着糠尘,要用淘箩加以淘洗,直到不再有白浊的颜色出来,才算完成选米。然后再作浸泡。

记得母亲会先用井水把米浸泡大半天,待它膨胀之后,再放在晒箕上沥干。然后两位姐姐和我,两人推麦磨(石磨),一人添米,每推一转就拨一撮米到磨孔中,米粉像雪花一般飘落,洁白而蓬松,摸着凉凉的、湿湿的,和冬天的雪很是相似。这叫“水磨粉”,做成的年糕特别柔韧,口味最好。如果用干米直接磨粉,就会燥而硬,扎牙齿。一百多斤的“水磨粉”,往往要推一天磨,甚至再加上半个夜晚。有一年是大雪天,我凑在姐姐边上推磨,望着盖满屋脊、足有一尺多厚的白雪,心想:“要是这些都是米粉就好了,那整年都能吃上年糕了。”

正式磉年糕前,要先蒸粉。

蒸粉用“蒸”来蒸,那是一个下阔上窄的木桶,高约一米高,底部直径与镬面相同,下部装有饭架。把它架在灶头的铁镬上,在镬中装满水,在饭架上放上纱布,负责烧火的就在灶下烧火。

烧火用的是积聚了一年的柴爿,以保证火力充足,那样糕粉才能快速蒸熟。年糕磉制的快慢,直接取决于蒸粉的速度。烧火人快速用力地抽动风箱,火光一闪一闪,映红了镬窠(炉膛)。家中孩子则裹着棉袄,依偎着灶火,等候吃糕。

糕花师傅在灶台边的桌子“打糕花”:在孛篮里倒入米粉,加上七八十度的汤罐水,双手边拌边抖,让粉结成小块细缕。这水不能加得太多,粉太湿,会煮烂;也不能加得太少,粉太干,又会蒸不熟。一次可放大约十四五斤米粉,这叫“一蒸”。

待到蒸熟后,搬动蒸桶,将熟粉倒入足有直径一米的大石臼中,先由一个“打手”用一个七八斤重的碓头磉、揉、捣,将散粉捣成糕团,再大力打磉三五下,便完成了前奏工作。

贝淞荪提供的图片。

正式磉年糕,用的是斗桶大小的檀木做的大碓头,装有一条成人手臂粗的柄,长约一米左右,整个碓头有三四十斤重,头部为圆椎形,须得三个壮劳力一同发力,才能举得起来。这三个磉手一组,相互配合,前方之人发力抛举,中间者掌控方向,柄尾之人负责坠劲。他们“嗨”的一声,把碓头抛举到最高点,仿佛要掷向天空,再用力拉木柄,巨大的碓头就急速下坠,夯入黏米团,发出巨大的“嘭”声,连地面都微微震动,这声音在夜间可传彻寂静的山村。

另有一人担任“拨手”,坐在石臼前,旁边置一盆冷水,待碓起时,用沾了冷水的双手,将磉散的热糕拨拢成团,须要敏捷而稳当,方能避开再次下冲的碓头。拨手也是指挥者,他扯动着糕团,指挥着碓头磉击的位置。檀木碓十分沉重,每一组才磉得八九下,三条穿着单布衫的大汉便已经是满头大汗,听得气喘声,那拨手便轻拍一下臼沿作示意,于是碓停,更换一组。人员共有三组,一轮过后,还有第二轮,经过四、五组夯磉之后,才算完成年糕的磉制。这样磉成的糕团,密实而有韧性,咬着最有滋味。

结束时那最后一下磉击很有讲究,之前拨手已经根据情况,指挥着把糕团磉成饼状,最后拨手重重一拍,三个磉手大喊一声,用尽全力把糕团击穿,发生一种撕裂声,完成磉制。拨手左手提起糕团,右手从击穿之处穿过,抱在身边,边转边捏,捏成圈状,再将其拧断拆开,就变成碗口粗的糕条,这糕条仍有将近一百度高温,拨手此时成为分糕人,先沾一下冷水,然后用虎口将糕条拧成一个个拳头大小的糕团,俗称“大糕只”。众人则围着用大门门板搭成的糕台,中间粘着几支洋蜡烛,将一个个糕团搓成十五公分长的圆条,一排排放好,另有专人用印糕板把圆条压扁成型。

郭巨松提供的图片。

印糕板长一尺,宽一寸半,长方形,漆成红色,正面两端刻有波浪形条纹,中间为花朵,所以印成的年糕,背面平直,正面有条纹与花样,十分美观。

郭巨松提供的图片。

磉年糕、做年糕都是男人的事情。待到做好之后,各家的女人们才过来,将年糕移放到另一房间里,那里已架起养蚕架,上面摆好了层层的晒箕。她们把年糕间隔一些距离置放在圆圆的晒箕上,一排排旋转着摆放,十分美观。待到年糕凉透,叠加时不会相互粘连变形,才收入箩筐,带回家中,自作存放。

几位手巧的叔叔,还会做“年糕老虎”。那是用年糕做的各种动物,我见到过的有老虎、兔子、小狗、麻雀之类(也有做成花的),最受孩子们的喜爱。他们三捏两捏,捏出兔子、老虎等形状,然后用剪刀剪出耳朵、嘴巴、尾巴等,再用不同颜色的豆子一一对应按上眼晴,一只只栩栩如生的“大糕老虎”便呈现在面前。记得乡下有一句夸小孩的话,叫“生得像大糕老虎”,形容小孩生得白白胖胖讨人喜欢,想来出处便在此吧。

郭巨松提供的图片。

也有刚过门的新媳妇穿着大红棉袄来取年糕,这边的年轻人故意把搓圆的糕条弄成阳具的样子送给她,弄得她手足无措,羞成一张大红脸,于是引来一阵欢快的笑声。

那场面烛光摇曳,热气蒸腾,欢声笑语此起彼伏。可惜我那时年少,只参加了几次印年糕,还没有资格举大碓。

磉年糕一事,连上打糕花,揉糕团,总共需要将近二十位壮劳力,所以磉一次年糕,很是不易,通常必须由一户比较富裕的人家来牵头,几家甚至八九家人联合起来,才能成事。磉年糕时,来帮忙的人多不多,人气旺不旺,也是这个家庭在村里的地位、声望、人缘的综合反映。

我晓事的时候,已经是“文革”中期了。那时我家每年都是跟着小嬷嬷(小奶奶)家一起磉年糕。因为堂伯是工人,小嬷嬷家的经济条件在村子里是比较好的,所以每年都要磉上十来蒸。我们一家六口人,我记得最多的一次磉了十蒸,也算是比较多的了。很多人家仅磉一两蒸,只是过年时尝尝味道而已。

磉年糕一般在晚上。通常五六点钟开始,直到半夜才结束。

自家要磉年糕的,自然要出人,但也有些人家,家里没有壮劳力,所以还要再请好几位来帮忙的,但不用给报酬。那些参与者很多人有意不吃晚饭,便是期待着磉出的年糕来填肚子。最早磉好的糕团,会被饥饿的、尝鲜的人吃掉许多,所以一般人都不愿意被安排在前面。小嬷嬷体谅别人,总是把自家的放在最早,然后笑眯眯地坐在门口,抬手示意,请大家尝鲜。所以第一蒸年糕常常所剩无几。

小嬷嬷的画像,已褪色了,还可看到她的慈眉善目。

小嬷嬷会把那些才做一两蒸的安排在中间,那个时候,壮汉们的肚子应已装满,可以保证把做好的年糕一条不少地带回家去。如果排得太晚,可能要到半夜,村人原本早睡,也不好让人家为了十来斤年糕等一个晚上。所以一般是磉得比较多的人家垫后。而那些偷偷吃糕的,也会选那些做得比较多的人家的糕。如果连这样的眼色也没有,回家后就会被“内客人”(妻子)责怪。

各家的年糕,每一蒸留下三条(约一斤重),留做结束时的“夜点心”,通常是青菜炒年糕,这算是制作的成本了。

刚磉好拧下的“驼糕只”,温热柔韧,不须任何调料,便是滋味悠长。孩子们则是一直缩在被窝里,巴巴地等着轮到自家,待到吃过这热乎乎的“驼糕只”,才心满意足地睡去。

在冬日漆黑的夜晚,阴雨绵绵,异常寒冷,那嘭嘭的年糕声一直响到夜半,给小小的山村添加了些许生气。

磉年糕时,最有技术含量的活计,就是“打糕花”。我父亲自豪地称自己是村里最好的“糕花师傅”。比我父亲长一辈的,则是定汉爷爷。

“打糕花”本身不算太难,难的是蒸粉。待铁镬中的水烧开,蒸汽上行,便将糕花粉分批放入蒸桶,过得一炷香时,观察已熟,取出来磉杵。所以这火候的把握,很有讲究。蒸过头,熟透了,糕团太烂,无法磉击。蒸不够,则会夹杂生粉,做出的年糕不韧,入水易碎。

定汉爷爷打糕花,待水烧开,便往蒸桶里放米粉,然后一层层匀称地撒上,直到桶顶,待到热气透出粉层,往往只有一小片已先熟透,另外半桶仍是生粉,故难免夹生,却不知道原因。我父亲学的就是定汉爷爷的手法,运气好的时候没问题,大多数情况下,也是半生不熟。

有一年,父亲去杨村帮助朋友家磉年糕,那次打糕花的,是泰南村来的师傅。父亲在边上偷偷观察,发现那泰南人放了第一层粉之后,就不再是一层层均匀地撒粉,而是哪一边透出热气,就往哪一边撒,结果一边已经堆得高高的了,另一边却几乎没有放。那个时候还没有引入风箱,只靠烟囱,火不易旺,所以灶里的火力并不是均匀的,总是会偏向某一边。如果只是机械地一层层加粉,往往火力足的一边已经熟透了,火力不够的一边却还没有动静,于是造成夹生。明白道理后,父亲蒸粉就再也没有出现过夹生的情况,所以他取代了定汉爷爷,成为村里的糕花手。

泰南在湖区,那是诸暨盆地的产粮区,稻米产出多,年糕也磉得多,对他们来说,这只是一条从祖上传下来的简单知识。而我们这个小山村,在我父亲年轻的时候,不过二十来户人家,年糕磉得不多,所以一直没人知道这个诀窍。

年糕的磉制,费时费力费柴,成本很高,所以后来有人琢磨出了一种制年糕机,用这种机器轧制出来的年糕,比手工磉制更加柔韧,煮不烂,耐咀嚼,人称“橡皮年糕”。

记得是1970年前后,下章村人安装了一台制年糕机,开始受理年糕的加工。只需把米带去,从磨粉到成糕,“一条龙”服务,加工费一斤才五分钱。

那年我十岁,冬天特别寒冷,我和哥哥的脚上手上都起了冻疮。父亲用双轮车拉着我们到四十华里之外的县城医院就医,医生给了一些涂抹的药膏。回程时,父亲特地带我们拐去下章村的年糕加工厂观看。我从远处看去,黝黑的棚屋里,雪白的年糕条从一个小孔里急速地喷出出来,工人用大剪刀把它剪成一截一截的。加工厂的人热情推广他们的新事物,给了我们一条新剪下的年糕品尝。我得到了半截,感觉比“大糕只”还好,因为更有韧劲。

我父亲向来对新事物、新技术抱有很大的兴趣。他在“高级社”时就是社里第一部抽水机、碾米机的装配使用者之一,还是我们村第一个买双轮车的人,并且很快就掌握了补胎、充气等修车技术,他对机器充满了好奇。其实父亲之前就做了考察,已经决定今年就做“机器年糕”。让我们俩去品尝,则是希望我们站在他一边,以便说服我母亲。于是小嬷嬷组织的磉年糕,虽然我父亲仍去帮忙打糕花,我们家却没有参与。

村里的女人们喜欢在井埠头、溪水边议论家长里短。母亲同辈的女人们对我家的选择感到有些奇怪,并且对“机器年糕”这种东西很不以为然,觉得不过是为了省点钱找的借口,还对我母亲说了一些不太中听的话,有几分嘲笑我们穷得连年糕也磉不起的意思。母亲刚刚因为妯娌矛盾,受到不小的刺激,所以坚决不同意做“机器年糕”。部分原因还在于,我说机器年糕很好吃,但我哥却嫌弃说太韧太硬,一点也不好吃。所以无论我父亲怎么解释,母亲都不听,生气之下,把自己关在楼上,拴上了门闩。我大姐从楼梯间的窗子爬进去打开房门,我战战兢兢地跟在父亲后面进去,见母亲坐在床前抹眼泪,梁上还挂着一条很粗的麻绳。父亲晚年,我跟他说起这个恐怖的记忆,父亲叹了一口气,说这是他一生中与母亲唯一的一次冲突。

最后,我父亲妥协了。但村里人家都已经磉过年糕,年关已近,一时也叫不到人,幸好父亲问到邻村一个朋友还在张罗磉年糕,搭在一起,总算磉了年糕,也能平安地过了这个年。

最初机器轧制的年糕,确实也还有很多不够完善的地方,但比手工年糕则要好很多,因为方便,而且便宜,还可以少费许多心力。后来又经过不少改良,例如手工剪糕变成自动切糕,通过适量掺入糯米粉,解决了太过燥硬问题,所以大家都接受了它。父亲补充说:“你都不知道,第二年,你母亲早早就和小青(邻居)约好,也不让我插手,她们俩拉着双轮车,就去下章磉回来了。”

机器轧制的年糕,摊凉中。郭巨松提供图片。

从那以后,我们家吃的都是“机器年糕”,村子里的人家也大都如此。只有小嬷嬷,因为年事已高,牙齿不好,机器制作的年糕太韧,咬不烂,所以有几年仍是请人来家里磉年糕。

小嬷嬷在1990年去世,享年八十有九。从那之后,就再也没有人用传统的方式磉年糕了,村子里再也听不到嘭、嘭的椎击声。现在,怕是连磉年糕的技艺也都已失传了吧。

后来,我们大队老支书的女儿和女婿在村后洋桥边开了一间杂货铺,兼做机器年糕加工,一年四季有售。因为在公路边,很多人来买这种机器轧制的年糕。近年来他们还开发出了新品种,例如加入火龙果、紫薯、南瓜、玉米、艾叶,于是有了红紫黄青的多色年糕。这“阳春年糕”的名声,更是远近闻名,甚至通过真空包装,远销到省外。我请她们帮我制作了一些作为礼物,寄给四方的朋友,因而回忆起童年时磉年糕的情景,写下了这篇文章,以为纪念。

【回音壁】

吴振武(吉林大学):又重温一遍,好![抱拳] [强]。青菜炒年糕,我很久没吃了,当然我们总是要放点肉丝的,纯素的基本不会有……我同学母亲,是越剧名家毕春芳。那时过年去他家玩,毕阿姨必炒年糕给我们吃,说“年糕年糕,年年高”,[呲牙][呲牙]。她活到九十岁,我至今怀念她。

计划退休后开一个年糕小吃店。菠菜肉丝炒年糕,韭黄肉丝炒年糕,酱蟹毛豆年糕,猪油青菜汤年糕,酱油蟹毛豆年糕……[愉快][饭]。

廖可斌(北京大学):仁兄的记忆力真是不一般!小嫲嫲的善良,你父母之间的感情,给人印象最为深刻。湖南与贵州等地一样,过年也做年糕,叫“粑粑”。是将粳米或糯米蒸熟后,直接在石臼中捣烂,不磨成米粉。其他程序差不多。

漆永祥(北京大学):大赞![强]。老兄要多写,这些乡情乡音,我们不写,很快就消失了。我们还有乡思,还依恋故土,而下一代对那些地方,一点感情也没有。现在农村的孩子,讨厌自己的家乡,毫无留恋之情。弟之所以写《漆家山村史》,也是想留点纪录,以解乡思,并为将来的研究者,留下一点真实的史料。

胡鸿保(中国人民大学):看了搡年糕的故事。不知道怎么概括表达自己的感受。这种童年与传统社会生活贴近,应该是能够受到广泛关注的。比你更年轻,或者与你年龄相当却缺乏写作能力的,就难有这种表达,来引发大家的关注。城市里的小孩也有很多种,有能力回忆并写成文章的也不少。不过,似乎因为是各式各样的,不容易像传统农村生活那样具有一定的普遍性,历史根基。所以,多数是种特例,读者看了,会觉得,哦,有这样子的事呀,我家可不是那样的。比如,文笔好的,写上海城市生活的,有程乃珊。另外网上见有“畸笔叟”写的回忆上海弄堂生活的。另外还有一些描写文革前及文革期中产阶级生活的,以及如傅雷等人家的孩子们的传记。

胡传吉(中山大学):写得真好,细致,但不密集。“积聚了一年的柴爿”,这里尤其好,把具体的生活与时间都写出来了。“梁上的麻绳”这个细节真是很有冲击力,确实应该用文字记下来。

有时候,生活中一个小事,就可能摧毁一个人,个中的难,不是一般人能理解的。我知道的一个真实的事情:回家过年的儿子说第二天要返回打工地打工,母亲当天晚上上吊自杀。这个母亲常年被父亲家暴。这些,让人心酸啊。

林峥(中山大学):看得津津有味。父母的性格都跃然纸上。换成机器做年糕,会引起那么大的反应,还真是令我震惊!

的确如您所说,“人言可畏,很多时候,在传统的村子里,这‘面子’涉及人的尊严,所以类同生死之择。同时,也在说明一件新事物要被接受,在中国传统社会,是如何不易。”这是原来的我想不到的。

李青果(中山大学):真心喜欢。体物、写物之细,一至于此!也勾起我对于自己乡俗和家事的许多记忆。文字移情,往往如此。私意以为,这是二周到汪曾祺等追忆故家一派的美文,也沉淀着挥之不去的戏曲功夫:文字为“念唱”,描摹情事为“做打”,如画映目。以后多要读黄老师的文字!

孔小炯:满满的乡土味,还有寄寓着文化意蕴、正逐渐被岁月湮灭的生活细节,弥足珍贵!我一直以为年糕是蒸米做的,看了才知道是先磨成米粉的。小时候没有东西吃,犹记得当时油炸年糕沾糖吃,一脸的满足。至于新做好的软糯年糕,那就只能是你的口福了,哈哈。

沈澜:最爱吃年糕。小时候住城郊全托幼儿园,看搡年糕是记忆中极少好玩的事之一,因为看了还能吃,特别香糯。童年还有一次贪吃年糕吃到住院,被我妈唠叨了一辈子。[偷笑]。

吴存存:好文!我一直以为“大糕”是“糖糕”的音转,因为在温州都是加糖的,不加糖的我们叫“水晶糕”。我們过年时还做松糕和箬糕,一共做四种年糕,后两种别处好像不常见。

吴朝骞:@黄仕忠 我曾在网上发过一篇《年糕世家》,说的是温州年糕厂的故事。我父亲是年糕厂工人,我高中毕业后至读大学期间,每年春节前后都在年糕厂做临时工,每天1.37元,所以戏称“年糕世家”。机制年糕前期和手工一样,选米、浸米、碎米、放笼屉蒸熟,然后在机器里轧制,出年糕。当时温州市区(现在的鹿城区),有市民过年每人2斤年糕计划,都在年糕厂加工。做工、买年糕、吃年糕,都有很多故事。

有一个细节没写上。温州不产好大米,做年糕的大米都来自嘉兴,温州话叫“辽香”,不知道现在标准怎么叫。据说有一袋米里边有一纸条,写着“送给温州懒汉吃”,不知是真是假,没有考证。[捂脸][捂脸][捂脸]。

施建华:我们这里的年糕都是用纯糯米手工做的,现在你到丰子恺的故乡石门桂花村,可以吃到正宗的“光头年糕”,已经打出品牌了,网上也买得到。你们如果到石门去,一定要尝一下正宗的桂花糖炒年糕,那味道杠杠的。[色]。

岑宝康:一口气读来,只觉场景似曾相见,甚至仿佛闻得柴火烟气,粳稻米香。只可惜世道嬗变,乡韵遗落。我始终认为,先民千百年所遵奉的生活准则,其中必定蕴藏着今人还未能领悟的智慧。[强]。

陈叶葳:小时候的味道,现在没有了,很多年了,都想写一点小时候的事,可是手上的笔却笨啦。还好,有你们就够了。回过头来,我们渐渐老去,时代就变了。哈哈哈。

赵建中:很有乡土气息,很怀旧。好文章。莫干山下农民以前每年也都做年糕的。

任平:搡年糕,说明还是较富足的地方。做麻糍,也是要搡几小时的。上次在梅城尝过。

董春晓:淳朴的乡村,生动的文字,百读不厌。[强]。

【以上杭大同学】

陈侃章:哈,物事中有灵魂。

吴先宁:用“搡”字总是感觉不妥,应该用夯,夯,诸暨土话读作“桑”,但字是“夯”。推搡,是单人直接用手,用力不大,夯是用工具,用数人之大力。

黄仕忠:@吴先宁 “搡”字也是记音。其实我最初用的是“舂”字,后来发表时改用“搡”字。南京师大的黄征兄说应是“磉”,名词用作动词。我想有些地方是用石碓磉的年糕,这个字更准确些,所以结集出版时,改成这个“磉”字。

吴先宁:特别有意思。要把一蒸粉夯熟,据我的感觉,数一数的话,得夯30次。

夯年糕,是年轻人在女孩子面前显示肌肉、力量、人品、财富的好机会。他们脱下外衣,露出里面新买的绿色或白色的棉毛衫,把木椎高高举起,那真是性感。

夯年糕,来帮忙的人多不多,人气旺不旺,是这个家庭在村里的地位声望人缘的综合反映,有些人家夯年糕,冷冷清清,没人去。

三人组夯年糕,是有分工的,前头一人主要负责把木椎举起来,举得越高越有“派”,中间一个主要负责方向,把握木椎的准确落点,后面那个就是使劲儿了,让木椎重重落下。

张丽萍:儿时的相关记忆一下子涌了出来。过年之前磉大糕,无论多晚,我一定是要等到吃了自家那蒸大糕只才肯睡。

磉大糕现场,一盏大瓦电灯高高挂起,蒸糕花的热气升腾,使得橘色的灯光显得云罩雾遮。我那当过兵的高高大大的堂舅就在雾气腾腾的灯影中大显身手,一会抡起大木椎磉大糕,一会将磉好的整蒸大糕用力抱到门板上,并熟练地抓下一个个大小均匀的糕团。这时我和弟弟往住拉拉他的衣角,说一声:“舅舅、舅舅,大糕老虎、大糕老虎。” 于是舅舅便三捏两捏,捏出兔子、老虎等形状,然后用剪刀剪出耳朵、嘴巴、尾巴等,再用不同颜色的豆子一一对应按上眼晴,一只只栩栩如生的“大糕老虎”便呈现在面前。

记得乡下有一句夸小孩的话,叫“生得像大糕老虎”,形容小孩生得白白胖胖讨人喜欢,想来出处在此吧。还想起乡下的一句俗语:“吃力不讨好,黄胖磉大糕。”觉得好有智慧。[偷笑] [偷笑](黄胖,患了黄胆肝炎的人)

骆建平:写得真好!过程细致,文字通俗,仿佛回到了那个年代。

吴海宁:晚上有时间认真地读了两遍,写得太生动、入微了,构起了对小时候的回忆,旧事如在眼前。叹一晃过多年,怀念上辈老人,我们也进入花甲了!

黄绍辉:仕忠叔,你表述的“大糕只”,会不会是“大糕糳”更接近一点,因为诸暨还有个地方小吃草塔“年糕糳”,制作工艺差不多,就是加了点馅。按理应该叫大糕团,就像我们叫汤团、青团,可偏偏大糕叫只,这个称谓起源可能有点说法。

蒸笼,应该是竹编蒸菜的蒸笼托,木质的饭蒸,应该是“甄笼”,或“甑笼”。

黄凤君:嗯,小时场景历历在目,但又有些有不知道的地方。文章里的关键字眼都用了原话,看了更亲切。[微笑]。

黄凤仙:仕忠娘舅,你在我们的记忆中还是一个帅小伙子呢!不过我们自己感觉也还是老了。你把搡年糕写得这么有声有色,真是厉害。[强][强],钱家山下人的骄傲。

蔡依萍:读了,好细腻的描述。我小时只会去街上的出售台上闻年糕香,看他们捏的各式动物。只知道刚搡好的年糕软,容易做成花式,不知道搡制过程这么多。看时人家会送小动物,我也会讨吧,不过很舍不得吃的。

张月芳:哈哈哈哈!把搡年糕的各个细节都有声有色的叙述出来了。仿佛一个搡年糕的内行人。看你的文章好开心,仿佛又回到了童年。[强][微笑]。

徐东涛:很亲切,唤醒儿时乡土记忆。[强][强]。

楼大维:这有赵树理一辈人的风格了。朴实中透出对生活的热爱。闪耀人性之美。“囝”→囡,与nuo音更近。搡年糕过程写得非常真实。这搡年糕的场面写得栩栩如生。镬窠、灶头,好熟悉的字眼啊!

魏小婉:细腻朴实,是另一种诗意。[强][强]。

陈建根:比诗还要好,容易懂,更平易近人。有不少诗我看不懂。@黄仕忠 请接着再写篇“杀年猪”。

赵国瑛:我对手搡年糕的记忆已很模糊,倒是小村堂这种非遗文化消失得晚一些,故黄兄能将搡年糕的美食文化完美呈现。光文中“驮糕只”的叫法就令人动容,如再没文字留传,将随岁月消逝,子孙永不知晓。

魏新良:“驮糕老虎”小朋友最喜欢,八仙桌边上等到半夜,就为了分到一只“驮糕老虎”,还要将早早到山上从“老虎折板”上挖下来的二颗小黑珠给装上当眼晴,惟妙惟肖。

陈建根:阴干之后舍不得吃掉,要开裂为止。火里煨一煨,很香的。只是往往不均容,头上蕉掉,中间还没熟,吃得嘴巴墨乌。我们是几个小伙伴一起去山上捡一堆柴,把年糕和蕃薯装书包,就在山上烤煨,用茅草引火。不小心就会引发山火。罾,甑。

黄仕忠:要火熜里有炭火,煨起来才好。——[愉快][愉快]陈黄大柴炭火好,煨来年糕黄焦焦。谢谢各位学弟学妹肯定。这些儿时的记忆,随着我们这一代人,即将成为过去。我只能写出尚有记忆的一二而已。

【以上同乡、中学校友】

郑尚宪(厦门大学):我们家乡年糕有多种做法,你们这种叫“白粿”,要用山区高寒地带生长周期很长的单季稻粳米。是单季稻,叫“单米”,莆仙话“单”“冬”同音,很多人以为叫“冬米”。

具体做法是单米泡透后,放在木桶形状的大蒸笼里长时间蒸,蒸好后趁热抬到碓房(每个自然村都有一个),倒到石碓里捣。石碓有“手碓”和“脚碓”的差别,捣“白粿”一定要“脚碓”。三四个小伙子用脚蹬碓板(对半剖开的长条形整木,光滑的一面朝上),大家“杭育杭育”地喊着号子,碓头高高扬起,重重砸下,也是一个人手沾冷水翻腾,一直砸成极为紧实的一个大团,然后两个人合力一抬,抬到案板上,趁热擀成长条状。这时候揪一块吃,香极了!要是再蘸点儿白糖,那就更妙不可言了!(写到这里,我都流口水了)

此外,我家乡的年糕家族,还有“红糰”“薏粿”“白糕”,全是粳米掺糯米制作。过去过年时才能吃到其中一种或两种,现在商家常年做了卖。

刘勇强(北京大学):我没有在农村生活过,没有这方面的体验,但我们江西的风俗与贵乡有相似之处,那种年糕也是儿时的记忆。

彭玉平(中山大学):江苏也是如此,但过程完全不如仁兄熟悉,我只知道吃啊。[呲牙]。记忆中似乎很少有自家做,或者别人给,或者去市上买。

黄仕忠:@彭玉平 可吃的东西稀少,才留下这类特别记忆,尤可怀恋。无关好吃与否,而是因为肠胃的记忆。[愉快]。

曾佳妮(中山大学):老师的文字画面感很强,如走入您童年现场,也让我想起我小时候到乡下,看我奶奶打年糕的场景。印象很深的是舂年糕的“设备”是一个木架子,上有扶手,施力者可倚靠其上,是为支点,下有长长的一根木头,一端是木桩正对石臼,一端悬空,然后把米团放入石臼里头,一人用力脚踩木桩,一人灵巧地手翻舂里的米团,配合得极好,当时觉得甚是神奇。

黄仕忠:是的。这叫“踏碓”。我们村也有。但它很重,不能移动。放在一个四面透风的草厂里。大约因为这个原因,不能用它。而且,许多围着搡,大约也是一种过年的气氛,一种交融的感觉吧。

曾佳妮:对的对的,搡的氛围更好。现在都吃不到这样的年糕了。

黄仕忠:其实只有贫困时期,才留有特别记忆。似乎可以怀恋。所以并不只是因为好吃,而是因为记忆。

曾佳妮:现在我爷爷的村子里都没人了。当时的水田现在变干了,种满了柚子。当年抓鱼的小溪已干涸。一点童年记忆都找不到了。

吴敏(东京友人):边读边让我想起了“乡下年糕”的味道。我没见过搡年糕,我们吃的都是乡下亲戚送的。我只碾过水磨粉,每到小年夜或除夕,上海外婆就会把糯米磨成粉,我那时没少帮忙。磨好后,还要包汤圆。啊,想到这些,馋吐水嗒嗒滴。[色]。把传统的风俗和食文化写出来很好,年轻人已经不知道了。

郭梅(杭州师大):看题目就马上想到以前过年,我妈妈总说刚刚搡出的年糕特别好吃。又说曾经有人来急诊,是因为搡年糕胃出血,还有小孩子吃太猴急,憋气了。

钱明(浙江省社科院):小时候就知道,年糕只吃诸暨的,但对制作年糕的过程及其所蕴含的民俗文化并不清楚。读了仕忠兄此文,勾起了许多回忆,感觉轻松、自然。[强][玫瑰]。

刘洪辉(省立中山图书馆):小时候,在湖南乡下的山村呆了两年,外婆带着我。过年也打年糕,用糯米,不需要磨成粉,蒸透后用木槌打,据说糯米年糕更柔软也更有韧性……但乡村穷,制作年糕的量不大。……美好的回忆。

姜小青(凤凰出版集团):因家母是浙江平湖人,记忆中年糕是每年过年的必备品,直到她去世前的晚年,还会买市场的切片年糕,用水煮(我们方言称“下”)并放些青菜秧。

黄义枢(浙江传媒大学):我家的加了一道工序,要加柴禾灰过滤后的碱水。

向双霞(长沙理工大学):以前只知年糕美味,却不知“搡年糕”有这么多道工序,每一道工序都很有学问。很多文字读起来让我产生共鸣,回忆起我记忆中年味最浓的瞬间,也是在白雪盖满屋脊的下雪天,屋内的我裹着棉袄,依偎着火炉,等候父母制作的年食的那一刻……这些文字读起来让我深深感动,您的父亲和母亲因是否做“机器年糕”出现分歧,最后您父亲妥协了,“父亲叹了一口气,说这是他一生中与母亲唯一的一次冲突”,简简单单一句话,却让我深深感动,这该是一个多么幸福的家庭。可能也正因为您出生在这样的家庭中,所以您脸上总是带着微笑,看着就是一个很温暖的人。

黄丽群(丽水师院):小时候我老家做年糕的人家少,大多做黄果。多了烧灰碱,少了把米磨粉,其他步骤好像都差不多。您观察仔细,细节描述如活的画面,看得过瘾。[强][强]。

张奕琳(中山大学):有浓浓的人情味和柴火气。很感慨,现在您家乡已经没有这种习俗了吧?在日本时,曾试过12月31日深晚去神社,看到有打年糕仪式,不知道技法是不是都一样。[偷笑]。

黄宗凯(中大系友):想起我外婆,她心灵手巧,捻瓷花,会做好吃的糯米粿,豆沙馅的,咸菜笋丝馅的。还有每年过年时,她自己炒花生,做红桃片和粿肉。那是乡下常有的零食。

魏崇新(北京语言大学):小小年糕的制作,融入亲情、人情、乡情以及民俗文化,文字自然流畅,深情款款,使我想起鲁迅的《社戏》。黄兄堪称散文写手,希望看到您更多的情文美文!

张均(中山大学):引起许多的幼时回忆。[抱拳]。我们那里春节前也要做许多吃食,但小时只顾着吃,对制作的过程与诀窍却缺少关心。[微笑]。这样的文字真好,能留下文化与生命的痕迹,能养人心,以后也学着写一些。[强][玫瑰]。我很喜欢这样的学术之外的又带有学术底色的性情文字。[抱拳][加油]

李长声(作家,现居东京):拜读了,非常有意思,多谢!我的老家在吉林,不做年糕,而是做粘豆包,用黄糯米。下乡到延边,见过朝鲜族做打糕。到了日本,知道他们特爱吃年糕。糯米蒸了之后搡成一大团糕(搡法和您写的基本一样),过年供年糕,叫镜饼,供过后弄碎煮在菜汤里吃。日本月亮上兔子不是捣药,而是搡年糕。平时超市里也有卖各地的干年糕,包装成一小块一小块,买回家用油煎,膨胀变软很好吃。有的年糕老铺平时也临街表演打年糕,以招徕游客。

康震(北京师范大学):我是陕北人,陕北的年糕是软黄米做成。工序没有那么复杂。主要是放在油锅里炸,炸成金黄色,蘸着盐或者糖吃。口感软糯,略有一些粘牙。上世纪七八十年代,年糕应该是陕北人过年的主食。也可在杂烩粉汤里泡着吃。吃法很多样。……南方的年糕雪白,北方的年糕金黄啊。——读黄老师的年糕记有感。

孙启军(羊城晚报):年糕和糍粑,都是南方稻作民族的至爱。北方旱地,过年只有饺子,很少糯米食品。我小时没有年糕的记忆,却在20年前,在黔东南苗寨的房东家里,见识过打糍粑。年糕与糍粑,食材和口感迎似,相差只在糍粑省却了你文中细细描述的“水磨”或“干磨”这道工序。那年与一个导演朋友去贵州玩,在一户苗家搭伙吃饭,主人是个寡妇,带着三个娃,见她不易,便餐费之外,留了点钱,不多,三两百元而已。不料第二天一早,就有人来住处喊我们,叫去寡妇家中,要打糍粑送我们。我特别爱吃糍粑,却是第一次见到制作过程。三个赤膊壮汉,围着一个大石臼,将放入的蒸熟的糯米,用木锤不断捣,浑身大汗淋漓,差不多两个多小时,方才做好。二三十斤糍粑,非要我们带上不可。那是一次难忘的经历,乡民的纯朴友善和苗家糍粑的香甜。

年糕或者糕粑,对于南方先民,应该不只是一种日常食物,可能都与祭祖相关。所以,只在年关才搡或打,而且都是男人的事。小时候的事情,仍能历历在目,铺陈笔端,难得!我小时随父母到处漂,脑中只剩些零散碎片,就没有这么长久真切的记忆了。断续记忆拼成的断简残篇,终究写不出一个完整的故事,画不好一个妥妥的圆。呵呵。[抱拳][呲牙]。

刘正平(杭州师大):满满的回忆,那时候因为平时物资匮乏,只有过年的时候在丰裕起来,很多平时吃不到的东西要过年做。因为要做这些,所以年味特浓。现在什么东西都是现成的,人们就觉得年味越来越淡了。我们是西北的,小时候也要杀年猪、磨豆腐、炸油饼、置办糖果,放鞭炮,特别是过年早上一场大雪之后的场景,真是终身难忘。

您把刚杀的猪血称“猪红”。但我印象中刚杀的猪肉太难吃了,一吃我就想吐。[捂脸](黄仕忠: 那肯定是没有做好,来不及烧入味吧。[偷笑])。西北杀猪之后取下来的第一个部件是猪尾巴,要供奉在灶台,一个月之后就干巴了,最后扔了。现在想想真是美味浪费了。西北没有红烧技术。我到南方才知道。我后来还发现南方的白切技术这么好,很好吃。

黄仕忠:其实新切的肉,切成肉粒,在饭里蒸一下,味道就极鲜美的。杭州人做的白切肉真是好吃啊。我在我的同学孔小炯家里吃过,时常想念。我看到是放在盘里,像一大块磨刀石那么厚,熟透,切成薄片,仍不变形的。白花花的,肥而不腻,那个调味汁最销魂。[呲牙]。

罗渝宁(友人):我的老家在四川阆中,不做年糕,也不蒸馒头, 家家户户都要油炸“果子”,用白面做成,扳成各种花样形状,有甜的咸的;还有是用糯米先清水泡1-2天,再磨成粉,装入枕头套吊干,再取出来晒干成粉备用。同时自做汤圆心子(馅),有冰糖、红糖、猪油、桂花、花生、黄豆粉等。还有就是做“醪糟”,生吃可、冲醪糟水可、做成醪糟鸡蛋可、加汤圆可。其它的就是腌腊肉,做香肠、豆腐干、红苕干,还要找地方用柏树枝烟熏……那个香啊![呲牙]。

李碧(浙江大学):领略到浓浓的乡情,不禁想起我家乡东北过年时做的打糕和黏豆包,都是很美好的回忆。我现在工作和生活在杭州,也在入乡随俗,“搡年糕”还是第一次了解得这么细致,非常感谢老师的分享。

杜治伟(暨南大学):那个时代诸暨的生活风俗,让我这吃馒头长大的北方人羡慕不已。如今年味渐淡,好多东西都成了遥远的记忆。读着您的幼时经历,不由得怀念起那种“顶风冒雪”、打着灯笼在村子里到处跑的场景来,还有那远在天国的祖父、祖母们。希望在天国一切安好,依旧搡年糕、蒸馒头,三五成群,有说有笑!

胡光明(香港理工大学):写得好细腻啊,写诸暨年糕的做法,写做年糕的家族、父母与长辈,更写了时代变迁下老技艺的遗失,满满的温情与甜蜜!这让我想起我们豫东乡下过年蒸馒头的情形,也是家庭家族团圆的象征,也是从半夜时分整到第二天,也有各种馍花与火候的掌控,也包含着长辈的亲情温情与家长里短……

高伯齐(中大系友):这样的记忆很温暖。其中。“大”念作“驼”,我们陕西关中也是这样叫法,普通话的“拖”,一声。不知可算秦人南下的语言证据。

陈彦(内子同学):在那个物质匮乏的时代,食物、亲情弥足珍贵![玫瑰][微笑]。你父亲准备用机器制年糕,他应该是当时山村思想最前卫的![强][玫瑰]。

黄达人(中山大学):十分的生动,详尽,读来很亲切!

沈津(哈佛燕京):写得好。有生活气息,把人物写活了。我兄有文采,教授朋友中如兄者极少,厉害。

刘跃进(中国社科院):很有烟火气,有趣。

张福贵(东北师大):啊,作为北方人看了大作也颇为感动。回不去的时代……

王兆鹏(武汉大学):平实中见深情。文笔老到。

尚永亮(武汉大学):陈年旧事,形象生动。[强]。

蔡欣欣(台湾政治大学):黄老师现在是右手作学术研究,左手写生活散文,有时还拍拍照、写写景!果然是真才子![强][玫瑰]。

孟彦弘(中国社科院):写得太好了。[强][强][强]陆续写一些,待积多时,出个册子,配上些相关的老照片,特有趣。[愉快]。这跟周作人晚年作儿童杂事诗一样有趣。[悠闲] [呲牙]。

曹家齐(中山大学):甚有史料价值。有很多包含着传统技艺的风土民情都消失了。不是所有都有人记下。[呲牙][呲牙]。

王进驹(暨南大学):绘声绘色风俗画,纪事写人怀亲诗。

李舜华(广州大学):历历在目。难得儿时旧事记得这么清楚,我都有些模糊了。[捂脸]。

宋月华(社科文献出版社):感受到浓浓的年味,小时候过年有味道。

王定勇(扬州大学):文笔高妙,质朴中见真情,简练处有委曲。[玫瑰][玫瑰]。

彭国忠(华东师大):生动如画,一个时代的记忆。我的老家没有年糕,但勾起对类似事情回忆,对一切人的怀念。[抱拳] [玫瑰]。

姚伯岳(天津师大):太难得的传承记忆,一去不复返的朴实年代。[玫瑰]

曹辛华(上海大学):乡土散文。悠悠道来。语气中带着幽远的怅惘。

孙立(中山大学):写得好!长见识了!要多写啊!

程国赋(暨南大学):非常有生活气息、地方色彩和童年味道。[强]。

栾栋(广东外语外贸大学):仁兄文笔高方。诚可谓:几度见文文尽好,清风不落町畦痕。受教多多。期待有更多的作品问世!

张世君(暨南大学):学者教授行走大地,怀揣赤子心,挖掘记忆,如田野调查,整理民间饮食文化传人。年糕的年味,糕香飘四季。

彭波(杭大系友):活灵活现,可作打年糕的教本了。[强]。没有亲身参与过,是写不出来的。

李公明(广州美院):好一篇色香味俱全的乡邦美食文化宏文,可入非遗文献读本![偷笑]。

吴重庆(中山大学):难得这么系统深入温暖的记叙。[强]。

吴义雄(中山大学):非常重要的民俗史料![强]。

蒋寅(华南师大):好多乡俗不记载下来,慢慢就要被遗忘了。

纪德君(广州大学):写这种民俗散文,有滋有味;读起来,津津有味![玫瑰][咖啡]。

李遇春(华中师大):不落学者笔法窠臼,纯以真情白描出之,让人悠然神往啊。[玫瑰][玫瑰][玫瑰]。

夏波(中央戏剧学院):“搡”得有声有色,尝尽酸甜苦辣![强][玫瑰]。

孙书磊(南京大学):好文!情感、文笔、视野都是绝好的。[强]。

李浩(西北大学):[强][玫瑰]。写得真切,引出了我的乡愁。

潘建国(北京大学):满满的乡情和年味。我们老家常熟没有这样的年糕。[呲牙] [玫瑰]。

张宏生(香港浸会大学):仕忠兄的这个记录真是史笔。[强]。

刘蕊:读后有种老舍先生散文的感觉。看得肚子都饿了。在写那个时代,也在写时代下的人情冷暖。从不同的角度去叙述,就像拍电影一样,多个机位。

叶楚怡:上班的孩子都馋哭了。

张梦晨:写得真好,仿若闻到了年糕糯糯的米香。

倪莉:好生动啊,没想到年糕的制作工艺这么复杂,还有由此引发的故事和感受,都是满满的童年回忆啊。[强]。我们老家虽然没有搡年糕的习俗,但让我想起我们小时候,到了过年,父母就会和邻居们合请师傅来家里做芝麻糖、花生糖,满满的过年味儿,热热闹闹,小孩子的心里充满了温暖和喜悦。去邻居家拜年,每家每户都要给客人煮上一碗酒酿冲蛋,我总在想大人们也不嫌麻烦啊,来一拨,煮一拨,小孩们拜了一圈年下来,吃得饱饱,开心又满足![憨笑] [憨笑] [憨笑]。

吴银惜:看得垂涎欲滴。小时候在农村待过一段时间,村里也有做年糕的习俗,阅读的时候,让我依稀想起童年的画面。机器年糕虽然方便口感也不错,但是却少了制作过程的人情往来,仿佛少了一些味道。

沈珍妮:老师写得太棒了!前半段有些舌尖上的中国的意思了。“打年糕”的记忆本已远去,由老师的文章都勾起来了。

过年吃年糕,以往真的是一件大事,但逐渐只成了一项祭祀的必需品。我上一次看到打年糕,也是十几年前的事了,刚打出的年糕的滋味真是令人难以忘怀!不过现在机器压制之外,又有商家批量出售手工打制的年糕。这样热火朝天的事情,倒是在腊月里的年糕作坊日日上演了。省去许多事,却也少了年味。

陈艳林:感觉是和谐生趣的乡村图景,场景都可以想象出来。我家乡也有类似的活动,因为前年去姐夫家,我见过真正的舂年糕,也是好多壮汉在一起呼和,感觉很亲切,令人欣慰的是有的地方还未失传呢。

因缘巧合,文章还有许多让人感动的细节,体谅乡人的小嬷嬷,睿智的父亲,以及父亲和母亲的爱,虽然看似是写事,实则刻划了许多形象鲜明的人物。这篇是在平实又从容的叙述中回望一个时代,时而生动活泼,时而温柔内敛,读来很有回味。[玫瑰] [咖啡] [咖啡]。

忍不住又读了两遍,也是一种学习,还有人生的体验。[愉快]

廖智敏:哇,长见识了。[鼓掌]

曾庆兰:字里行间都是情意。在物质贫乏的年代,打年糕是苦中难得的甜,是家人、孩子的快乐时光,只是这甜中又略微带涩,复杂、真实。

李万营:文章几个部分视角各异,看似讲解如何做年糕,却并不絮叨,读起来新奇有趣,兴味层生,其中又暗含时间流逝,增饰家常人情,虽无磅礴抒情之言,情自在其中,淡雅悠远。[强] [强] 。

李思成:我首先注意到的是您父亲学习打糕花的故事,他热衷于学习和观察,因此一下子技术就超越了老师傅。我想这也是您想突出告诉我们的道理:要懂得观察和学习别人的经验,这比自己埋头苦干要有用的多。

蒋思婷:这是“年糕制作变迁史”。[破涕为笑]

钟钰婷:年糕是一个角度,从它可以看见与年糕相关的人事、附着的冷暖。这让我想起了小时候,逢年过节,家里人一起制作各式各样的“粿”,邻居、亲戚也会来帮忙,

练美琪:原来搡年糕在那个年代的诸暨农村是一件如此郑重有讲究并且有趣的事情。在我惠州老家,过年时会准备一种黄棕色的客家年糕,客家话叫“大笼粄”。母亲用普通话解释给我和弟弟,直接简化为“年糕”。以至于后来在超市见到浙江年糕,我还奇怪他们的年糕居然是白的。

【以上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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