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季轮回｜春夜，一场江南雨

□王华琪

一场春雨从白天下到黑夜，从薄暮下到清晨，并不温柔，一夜的淅淅沥沥淅淅沥，把春的讯息播报得那么高亢。

昨天是春分，《春秋繁露·阴阳出入上下篇》说：“春分者，阴阳相半也，故昼夜均而寒暑平。”日夜均分，人们大多不适应，总是酣眠不觉晓。一只白头翁每天早早地扑扇着翅膀玩着以喙啄玻璃的游戏，哆哆作响，很调皮，像是催促我起床，只要开窗洒把米，它就和几只麻雀欢快地争起食来。

江南的春天从燕剪斜掠的呢喃中走来，开始用淡淡的冷色调勾勒，然后走向热烈，在繁花似锦的时候淡去浮华。刚入春的江南，会给你更明丽的感觉，甚至不用走出房子，窗外迎眸入眼的就是桃红柳绿。南面窗台上迎春花娇羞地躲在苍翠的绿叶下，窃窃私语，紫藤和蔷薇竞先吐出嫩芽，为一抹繁华做着精心的准备；北窗外是满树的梨花，素洁又热烈，水杉的嫩芽在赭石色的枝条上跳跃，如一个个音符，只要用心，就能听到这些小精灵奏出的春天协奏曲。

走出家门，漫步款款，总有那一抹的暗摇旖香荡漾起你心河的涟漪，让你那些冷却了一个季节的心事温暖起来，旖旎成一朵朵粉花，婉约地开着。如果机缘巧合，你还会在柳色成荫、如烟如雾的湖边听到一曲婉转的清笛，任流光深浅温柔了你的目光。

远处青山朦朦胧胧，近处清溪潺潺融融。雨是江南春天最有活力的注脚，一场缠绵的江南雨洒在老牛翻耕过的田地上，洒在牧童短笛清扬的杏花村上，洒在油纸伞飘过的小巷里，洒在捣衣声跌落的青石板上，江南的诗意就在一张打湿了的宣纸上渲染开去。

杭州的春天似乎是一夜之间冒出来，惊蛰，萌发，吐蕊，绽放，一气呵成，在西湖边各个公园，鲜花次第铺展。

先是孤山灵峰的梅花，孤山的梅花带着太多的前尘往事，“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把一个宋代的淡雅静定开到现代。而灵峰的梅花植于幽谷中，草地如茵，梅林似海，寻香而去，雅趣就在一个“探”字上。接着是柳浪闻莺的二月兰，花是种在水杉林里的，水杉树高耸入天，二月兰娇羞可爱，刚柔并济，树影打在花丛里，如在时光中穿梭，蓝紫色的花海，是一种唯美的浪漫。然后是太子湾的郁金香，樱花映衬下的郁金香，特别的艳丽华贵，色彩逼眼，“兰陵美酒郁金香”，赏花如品烈酒，能感觉到一种近乎燃烧的炽热。继而是植物园的杜鹃花，映山红、马银花、羊踯躅，灌木的，乔木的，盆景的，品种繁多，玫红的，淡紫色，粉白色，色彩各异。最后是西溪湿地的花朝节，花朝节是个重奏曲，是个大拼盘，各种花汇聚成一个海洋，油菜花、丁香花、牡丹花、杜鹃花、百合花、海棠花、熏衣草把姹紫嫣红开个遍，狂蜂蝶舞，江南的春意渲染得繁重而热烈。

在杭州，特别能享受到这一份丰盈的春意。因为江南多雨，这份春意总是带水的，细碎的雨可以芳菲一阕相思引，飘香的淡墨可以勾兑一杯浅笑酒。有一天，春天会走出你浅浅的梦境，在一夜的雨疏风骤之后，繁华落幕，终究是绿肥红瘦了。

再华丽的乐章也有休止符。春逝的日子里，用不了伤感，有一颗空灵而纯本的心去感受这一份上天赐予的美好，感受大自然生命的激越，就够了。

作者简介：王华琪，中学语文教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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